“凤仪,你这样善良的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你当真鬼迷心窍,也必定是我薄待了你。”
前尘如梦,负卿良多,如今恍然惊醒,唯求尚未铸成大错。
人人都说周老爷子是靠卖女儿才能东山再起,可又有谁知道,在周府面临破産之际,偏生何墨寒对这个落了难的二小姐一见钟情,又听闻周凤仪是个守旧派,便依照她的心意下了三书六礼,让她做何家明媒正娶的长房夫人。
周凤仪也曾以为流言蜚语不足为惧,满心欢喜地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自成婚到现在一直很恩爱,各自扮演着最称职的丈夫与妻子,但太过前卫的思想和迂腐落後的守旧,却如一道沟壑横亘在二人之间,并随着年深日久越发幽深,周凤仪不愿承认,但她心里清楚,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和何墨寒就已经同床异梦了。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落索。
可究竟是谁的错呢?是错在了周凤仪不该高攀何氏,还是错在了何墨寒不肯被困于这段婚姻?
一个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和一个浪迹天涯的风流书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是错在了曾经强求来的苦果。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悲伤突然泛滥,周凤仪泪如雨下,“先生,我回不了头了……”
“你是我的妻子,凤仪。”何墨寒将怀里的女子又抱紧了两分,似乎想弥补这几年亏欠她的所有力度,“如果你回不了头,那我便陪你一条路走到黑吧。”
他们都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平静到近乎漠然。
门铃声乍响,二人被迫分开。
等周凤仪擦干泪痕,何墨寒打开了门,秦褚生和林晚堂的身影乍然出现。
秦褚生拿出搜查令,“请问周小姐在家吗?”
“在的,二位请进。”
何墨寒引他们走进客厅,周凤仪从里屋走了出来,略微欠身,“秦大哥这次过来,是案情有了新进展吗?”
“嗐,甭提了!”林晚堂接过话头,没正形地打哈哈,“什麽进展压根儿没有,我们就是想过来随便转转,您俩位介意吗?”
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何墨寒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林顾问请自便。”
林晚堂先是去前院逛了一圈,随手揪了根的狗尾巴草,随即又走到屋後,看到了晾衣绳上的黑色长裙。
“我靠,是爱马仕的裙子!”
林晚堂轻轻抚过真丝面料,感受着金钱的味道。秦褚生简直没眼看,他干脆别过头,省得瞧自家顾问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周凤仪走在前边带二人参观,还适时地作声道:“这是我先生前两年出差带回来的。”
林晚堂竖起大拇指,“保养得真好,和新的一样!”
“我平时穿不惯这种洋货,还是袄裙更方便些。”
周凤仪回答得不卑不亢,她虽半低着头,眼神没有直视林晚堂,但腰身却始终紧绷而笔直,端的是宠辱不惊。
“周小姐真是太豁达了!”
在这个外忧内患的年代,周凤仪身为一介女流,她既不崇洋媚外,又不愚昧无知,反而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林晚堂不禁发自内心地为她所折服,奈何千言万语终是归于一声叹息:“可惜这麽豁达的女子,为什麽要杀人呢?是情杀吗?”
周凤仪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嘴唇也变得煞白,但此时何墨寒从客厅走了过来,他坚定地挡在周凤仪的身前,神情严肃,“我可以为我夫人作证,她昨天根本就没有出门。”
“何先生,恕我冒昧,”林晚堂迎上何墨寒冰冷的视线,“你昨晚还在跟伊丽莎白约会,怎麽为你夫人作证呢?”
何墨寒哑口无言:“我……”
秦褚生站在林晚堂的身旁,微挑的厉目紧盯着何墨寒,背光投下的阴影极具压迫感,“而且你想清楚了,作僞证会判处有期徒刑三至七年。”
面对何墨寒执迷不悟的坚持,林晚堂朝那条连衣裙努了努嘴,“何先生,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周小姐昨天就是穿着你送的这件衣服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