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已经下了好一会了,此刻周遭都染了层白来,外头的路面上如此,殿俩侧的常青树也被盖了白,绿色悄然不见。
去年的雪来得晚,且势头没有这般大。
今年倒是早早空中就落了雪。阮进玉如往常,只站在窗台往外看,没有开门出去。
虽是有幅不能受寒受冻的病骨身子,但他挺喜欢这洁白不染片尘的雪的。
兀自在这里看了许久,他才重新返回床榻去睡觉,此刻不知何时,只在榻上辗转着,不知何时才失了神。
翌日起的也很早,阮进玉出宫时没见到几个人,他告假这件事有人知,不过仅告假出宫这一件事,多的便旁人不知了。
原本这段路路程大抵需要三日就能走完,但因这雪愈下愈大,怕是要四五日去了。
阮进玉没带其馀多的仆从侍卫,只有他和前啓俩人赶这路。
前啓也是个尽心的,知晓阮进玉的身子骨,马车里头上下铺的都是极能御寒之物。
阮进玉在这车中,倒也不觉着冷。只是他喜欢去掀窗帘子看外头的景色,冷风从此而至当然躲不开。
一路上倒是没有阻碍很顺利的到了含枬郡。
含枬郡最南边临海,不过息错山不在那边,不用跑到底。
俩人入了含枬郡,便只再需要半日不到就能到息错山。息错山的山头不是特别高,与珩河一线的高山自然不能比。
前啓问:“大人父亲还住在以前的山上吗?”
阮进玉点头:“该是没有变。”
其实此刻还未到息错山,边上这里就已是前啓家中所在地了,再往里才是息错山,息错山的山脚有一个小村庄,不过阮进玉父亲不住在这小村庄中,而是切实的在那山上去。
于是前啓没停脚步,继续驱着马车往前走,要先将阮进玉送回去。
直至走到息错山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才停下,在往上马车就不便行驶,前啓将马车停在村庄里头,和阮进玉徒步上山。
这山不是很高,俩道的路便也就不是很陡峭。走起来不是很吃力。
他早说让前啓先回家不必再同他一起走,前啓如何都要先将他送到地方再走。
也便随了他。
没走多远便看到静静矗立在其中的一个小屋。
这屋子不大,俩方小屋和一个小院子。
从这里看看不到人,前啓只到门口没有进去,随後他便转身按照原路下了山。
阮进玉进了门,在院中没看到人。不过他就此停在门口没有继续进去,撑着伞的手往上移了一些,终是视线大开,看清了在屋檐下坐着看雪的人。
他一纸伞就此放下,随後不管大雪砸在他身上,径直走进屋子。
那年长的人自是也看到了他,脸上再过激动奈何腿上没力始终没能上前一分,直至阮进玉先走到他面前。
他仍旧激动,双手擡起来去抓阮进玉的胳膊,“你怎麽回来了。。。。。。”
不是你终于回来了,而是你怎麽回来了。
阮进玉神色没太大的变化,依旧淡定,闻言摇头,对他道:“他死了。”
“谁?”带着颤的声音出口,虽是疑问,其心中,也多少有一丝答案。
阮进玉眼神骤然一紧,唇落三字,至此肯定,“承秋帝。”
原在消息闭塞的息错山,过去这麽久的消息,是今日阮进玉回来带给他的。
一颗心彻底落下,重重砸在某个地方,潭竹正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无力的双腿垂在椅边,双手却是紧紧扣着椅子俩边扶手。
他不饶这个问题,继续问阮进玉:“现在的皇帝是谁?”
阮进玉明白他此刻的心,静静的站在面前不动,潭竹正问什麽他便答什麽,“先帝四子,严堰。”
潭传正忽然笑了,似是立刻就因为他的回答而恍然过来其中缘由,擡头看他,依旧是问:“四皇子?弑父上位?”
他记得这四皇子是最不受宠的,承秋帝如何可能将储君位给他,还直接跳过了太子和大皇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这四皇子自己爬上去的。
阮进玉对这个问题一时间没口头答他,但他这一停默反而是肯定了潭竹正的问题,给了他答案。
潭竹正脸上的笑继续要挂不住,紧扣着身下椅子的俩只手终于使出了力,他带动着轮椅,转身要往屋中去。
临了,他道:“既如此,回屋收东西,息错山也不能待了。”
阮进玉动了步子跟上来,轮椅上的人此刻已经进到屋子里,阮进玉一只手按在潭竹正的轮椅边上,拦住他,“义父,我是回来看我母亲的。”
“十一月十三。她的忌日。”
这话,将潭竹正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双眼之间有震惊丶有不解,直直望着他的眼,“你什麽意思?”
阮进玉倒是没太大的波澜,说:“我只告假一个月,年关之後,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