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翊点点头,纪珂看了一眼页码,合上书,意犹未尽对舒翊说“下次我也陪你来吧”。
舒翊就记下书封上的名字,并说:“想看就再看一会儿,如果你不饿的话,我也可以等你。”
事实上,纪珂不太确定当舒翊坐在身边时自己还能不能专注地把书看进去,但纪珂觉得,和舒翊在除寝室之外的安静环境下相处,是一件等同于普通情侣约会的丶值得开心的事。
纪珂就翻开书页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刚才不是这页吧,”舒翊偏过头,“纪珂,你是真有在看书,还是单纯在犯呆。”
纪珂忽而忘掉了刚才记住的页码,明明认真看了两个小时,却对“犯呆”二字反驳不了,被舒翊打趣得有些懊恼。
舒翊很轻地笑了,带着一点点促狭:“也行吧,我还是可以等你。”
纪珂重新把书合上,放弃装腔作势,但却没有起身离开。
舒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即使纪珂现在就要开始犯呆,舒翊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和纪珂在等待的时候一样,是耐心而平静的。
“舒翊。”纪珂的目光游移落在舒翊随意搭放在腿上的手,“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口。”
舒翊愣了愣,而後手腕一翻,手背搁在膝头,摊开右手掌心。
没指望抗拒接触的舒翊能主动向旁人伸手,纪珂稍稍侧身,然後微微俯近了一点。
那瞬间舒翊觉得纪珂略长的头发几乎要扫过他的手掌,但他却只是蜷了蜷手指,微妙地没有躲。
其实纪珂也并没有凑得很近,发梢更没有长到能落在舒翊皮肤上的程度。
纪珂只是十分细致地去观察舒翊愈合的伤口。
一周时间过去,舒翊不需要再缠纱布,掌心干燥洁净,不再被褐色药水染成狰狞模糊的样子。原先的割伤被裹上一层隆起的丶暗红的痂,还能看到非常隐约的缝针痕迹——纪珂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道疤痕周围的皮肤是不平整的,有一些奇怪的增生。
是烫伤。
纪珂意识到什麽,艰涩问:“你这只手怎麽这麽倒霉,两次都伤到同样的地方。”
舒翊收缩五指又伸开,没什麽所谓地说:“是啊。”
舒翊所习惯的成长就像这样。
总是在相同的位置,重上一道又一道嶙峋的疤痕,伤到了又长好,长好了再受伤。
纪珂垂下眼睫。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备用的消毒湿巾——和舒翊相熟以来养成的新习惯——撕开包装仔细地丶把左手手指一根一根挨个擦拭过去。
在舒翊不明所以时,纪珂用中间三指的指尖,轻轻抚碰在了舒翊没有做任何防护的手心上,动作小心得像安抚一头疲惫的困兽,明知有被反咬一口的风险,却仍愿意袒露出悲伤和虔诚。
舒翊果然又应激地蜷缩起手指,温热的丶略粗糙的指腹搭到纪珂的指关节上,刹那间看上去竟像是要把纪珂的手包裹起来。
“……对不起。”纪珂缩手说。
舒翊当然没有咬人。
他蓦地攥紧空荡的掌心,却没能追上在他伤处蜻蜓点水的纪珂,只抓到满满一手空落。
“纪珂,”舒翊维持着这个轻轻攥拳的姿势,忽然叫纪珂的名字,“你之前问我为什麽不喜欢拍人。”
“嗯。”纪珂应声。
“除了认为风景很美丶能缓解人群带给我的焦虑之外,最根本的原因……上次我没有跟你说。”舒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初一的时候,舒畅时隔很多年终于回家看我,他用赚来的钱给我买了我的第一台相机。我记得我生了他很久的气,他也哄了我很久。他一边带我看心理医生,一边教我摄影丶教我怎麽把美好的东西留下来。”
“我当时其实满心期待给我妈拍了很多我认为很好看的照片,献宝一样拿给她看,她起初也对我笑过。但後来因为我长时间花费精力跟着舒畅‘不务正业’,她就惩罚性地把那些照片都删掉了,一起删掉的还有我对她能认同我的渴望丶我的示好……我的自尊心。”
“达到别人的要求实在很难,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认可和喜欢,那我是不是……不具备这种能力和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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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翊:我是不是不具备被你喜欢的资格
纪珂会——
1摆出心疼的表情,并说“怎麽会你怎麽会这样想呢”
2流下同病相怜的泪水,并反客为主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配”
3冲上去给舒翊一个大比兜,并怒骂“再磨叽你确实要丧失择偶权!”
…
不能再磨叽了!(时巨长握拳表决心)(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