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的剪影可以看到,应哲熙将蜡烛熄灭,似乎快要睡下了。竹冶兴奋地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紧盯窗户,想象着应哲熙此刻做事情的情态。
他会往外看,发现自己这个阴暗的偷窥者吗?
应哲熙确实站到了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很快便又消失,依旧只留下了被蜡烛照耀产生的剪影。
要是半夜睡到一半被窗外传来的响动吵醒,然后睁眼看到窗户那翻进一个人影,应哲熙会怎么做?那双漂亮的眼睛受到惊吓后会溢出多少泪水?竹冶恶劣地想着。
到时候作为赔罪,他可以抱着对方安慰,要是应哲熙实在生气,用道具锤他一顿都行。
之后他就可以死皮赖脸地留下,和应哲熙同床共枕,就算对方不乐意,用那双漂亮到惊人的眼睛看着他,他也不会离开。
竹冶愉悦地眯起眼睛,悠然自得地折下手边离得最近的一株花,在指尖旋转两圈,细细端详着开得正美艳的花朵。
等将花朵从上到下观察结束后,竹冶将花朵往地上一扔,狠狠碾碎在鞋底,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如果应哲熙想要更实际一点的赔罪,他或许能够给对方提供一道线索,可能还是比较关键的线索。
很快,窗户上不再能看到应哲熙的身影,他已然睡下了。
竹冶又等了一会,直到月亮正正地钉在正上空,不再移动,应哲熙大概已经陷入睡眠,才从花海中站起身,朝那道窗户下走去。
但没等他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窸窸簌簌的响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袭来,压过一片玫瑰花的花茎。
竹冶扭头,看到一道由许多细小藤蔓交缠在一起组成的巨大怪异,像是开了闸的水,正迅速朝他涌过来。
那些藤蔓明显也是从花海中长出来的。
花海登时变异,不复之前宁静美丽的样子,变得张牙舞爪起来,每一朵花都是尖锐的怪异,只等破开身陷其中的人类的胸口。
竹冶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猖狂自信的笑,手上浮现出武器淡淡的虚影。他丝毫不避向他扑来的藤蔓,反而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
黎景思已经翻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可所有的房间都只是他自己的房间,而走廊无无穷无尽地向两侧延伸,几乎没有尽头。
那些难缠的藤蔓本已经被他切得稀碎,却依旧在悄悄恢复,即使只是一小根藤蔓,也在之后的一扇扇门后变得愈发强大。
今夜对黎景思作为玩家本人的考验已经到此结束了,只要他回到任意一个房间,将地上烂泥般破碎的藤蔓处理干净,就能安心睡下,平安度过这一夜。
但黎景思没有停下,他已经顾不上自身安危了,急切地想要寻找到应哲熙。
虽说房间没有,但万一他在下一个房间呢?就算这些房间都没有,副本也不会幻化出真正无穷尽的房间,他总能打到边界,离开这个被增添了幻境的地方,彻底离开这里。
黎景思身上已然血迹斑斑,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有些是他的,但大部分还是来自花瓣被碾碎后迸溅出的汁液。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拍上肩膀,疑惑但依旧礼貌的声音响起,“先生,请问您在做什么?”
黎景思猛然惊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挥出一刀,凌厉的刀光随之亮起,即便其主人疲惫,也有着催枯拉球的力量。
对方反应的速度也很快,西奥多当即立断,将手上的灯盏朝对方手上握着的蓝色长刀砸去,并迅速侧过身。
灯盏砸歪了黎景思手中的刀,让刀锋偏了一寸,西奥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攻击。
黎景思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想要攻击第二下的手。没有理身侧站着的人,他猛地朝走廊尽头看去,只见走廊已不再无限延伸,他看到了最边缘的墙上镶嵌的窗户。
他离开了那个和外界隔离、无限延伸的走廊。
当管家真是个高危工作,也不知道老公爵有没有给他买保险。西奥多随意地想着,又意识到不对。
保险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未曾见过的词语?
但现在倒也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
西奥多刚刚从应哲熙的房间出来,虽说没看到人,但他注意到了地上遗落的一朵白花,像是匆匆离开前落下的,倒也不是很担心对方的安危。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几乎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黎景思。这个人他记得,是从最开始进庄园就和应哲熙待在一起的人,两人相处姿态亲密,似是关系匪浅。
虽然不想和情敌有什么交流,但出于管家的职业素养,他还是上前将其叫醒。
结果很明显,西奥多险些被恩将仇报。
西奥多对黎景思现在的状态倒也不是很惊讶,毕竟来这里的客人总会离奇消失或者死亡,而他就是负责给老公爵和爱丽丝所作所为收尾的那个倒霉蛋。
别说受伤到血糊一身了,西奥多见过不少东一块西一块的客人,那种只会徒增他的工作量。
不过黎景思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将人分成东一块西一块的人。
黎景思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管家,匆匆朝着应哲熙的房间门口奔去,撞开那扇本就没关紧的门。
看到其中景象时,黎景思心跳空了一拍,脑中满是空白,惊恐与焦躁感骤然弥漫至全身。
窗户连同墙壁都已然破碎不堪,被撑开一个大洞,正凉飕飕地往里漏着风。边角锋利的玻璃碎片铺满了整个床铺,折射出绚烂梦幻的色彩。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应哲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