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得犹如蒙了层黑纱,而一抹星光宝石红在僻静的道路中迅速闪过。
保时捷最终在墓园边缓缓停下,许暮身穿错位设计衬衣搭阔腿裤,外套长风衣,全黑色调映得皮肤有些病态的白。
爱妻温婉之墓。
许暮扫落阶上的树叶,轻轻放下百合。他笑着抚摸照片,那张面容依旧温柔,却冰冷得让他分不出是石碑还是自己的手。
墓园的风温柔地拂过座座石碑,树影婆娑,借着微光努力展示自己的存在,尽是一片荒芜的生机。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一下午过去,乌云聚集密布,天际劈下粉红色闪电。
也许雨早就悄悄地落下,他随意擦干脸庞的潮湿,起身活动麻木的双腿。
目光久久凝望水墨般的大理石,被灰雾笼罩的双眸沉甸甸。风吹动额前的碎发,却无法抚平紧皱的眉宇。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强扯出笑容,迈步离开。
管理员早已熟悉他的面孔,推开大门,挥了挥手。
他屈肘搭在车窗上,刚摸出烟盒,车後骤然鸣笛。
後视镜中一道亮眼的黄色逐渐逼近,紧接着掉头稳稳当当反向停在他旁边。
“就知道你在这里。”十分欠揍的笑脸近在咫尺,何厦吹了声口哨,“帅哥,约麽?”
他挑眉轻笑,把烟盒抛过去。
何厦乐衷于流连各种娱乐场所,但从来也只是喝酒,没其他坏习惯,为人豪爽开朗,圈里总结就是:人傻钱多。
他们没有开包厢,在酒吧角落坐定。
身旁就是落地窗,一眼望去,林立般的高楼辉煌灯火通明,交错的道路车水马龙,无不尽显城市的繁华。路灯无边地蔓延,像极了草坪那晚的繁星。
他又灌下一整杯酒,试图甩开毫不相干的元素。
明明现在才是一直以来的生活,怎麽会不适应呢?
再次侧头望去,夏季的天气阴晴不定,转眼间玻璃窗挂上雨珠,也弄湿了心底。
有点想池欲……
他倚靠着沙发,风衣敞开,比它主人多了几分随意。手指轻巧地解开衣领的扣子,醉意给皮肤染上淡淡胭色,眼尾薄红,酒精入眸潋滟迷离。
冲动较之理智略胜一筹,他滑动屏幕,点击视频通话。
对方几乎是秒接,但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见。
“你在哪?”
两人同时开口,许暮怔愣三秒,笑出了声。
空调醺得人晕晕乎乎,他觉得热又扒开些领口,在暧昧的灯光氛围下平添蛊惑。
正想继续说话时,旁边走来一个男生。
手掌包裹着杯口轻轻摇晃,冰块碰击的声音酥酥麻麻地传入神经,他眯眼上下扫视面前有些局促但眼神的欲望快要满溢而出的人,上位者的姿态在醉意间愈发明显。
对方蹩脚的搭讪话术逗笑了他,本想拒绝,但顾及不远处打量的目光,他和男生碰杯,眼却直勾勾注视着屏幕喝酒。
喉结滚动,对于满屏黑色看不见人,许大少有些不满。
“还回来吗?”
池欲的声音又低又缓,糅合着不明情感。
许暮屈指勾了两下,心脏随渐重的音响鼓点震动。
“叫句哥。”他歪头扬唇,“我考虑考虑。”
适时,何厦终于玩够回来,豪放地倒在沙发上,手还极其不安分地搭在好兄弟的肩膀。
嘈杂的音乐在耳边突然被推开,熟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叫道:“哥。”
某个没眼力见,耳朵也不好的凑近关切地询问,“你喝了多少?脸红成这样。”
“池欲。”他就势把手机一转,对着屏幕说,“介绍一下,何厦。”
对面毫不在意地“嗯”一声,只是执意问之前的问题。
他乖巧地点头,发定位,随後自信地张开手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酒醉迷人眼,他迷迷糊糊想要睡觉,却被何厦拉着絮絮叨叨聊个不停。左耳进右耳出,唯独最开始那句“你男朋友真凶”让他忍俊不禁。
中央的大照灯扭了过来,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想自己一定是醉了,光线猝然被遮挡,来人逆光停在他面前,轮廓隐于黑暗并不分明,他却放松戒备,安心地倒在对方的臂弯里。
宽大的胸膛起起伏伏,温热的气息短促地扑在他脸上,像是寻了他许久。
许暮嫌热,哼哼唧唧拍开想要给他系扣的手,对方不恼,只是喃喃细语哄着他。
音乐骤然中断,耳畔充满何厦顶着的大嗓门喊道:“你谁啊?放开我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