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件事,他顿了顿,说:“我最近可能要常常回家。”
怕人家不相信似的,他翻转屏幕又迅速快捷锁屏,补充道:“老许想我想得掉头发,我回去给他染染。”
前言不搭後语,说完他自己都想笑。
只见池欲点头,翻了个身,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笑起来的模样很愉悦,却没几分真实的笑意。
……
荷村年轻人口不足,家家户户大多是中老年人带着几个留守儿童度日,一到六七月农忙期,五六年级学生总是请假,教室所剩寥寥无几。于是,学校干脆多补了半个月的课。
转眼已到七月底,暑气从沙砾蒸腾而上,像是直接熏烤着脚底板。
学校教学任务告一段落,许暮便全身心投入直播,现在有了固定的粉丝群体,他也不再需要最初那样卖力地跳热舞引流。
唯一影响身心的就是,以往这群小姑娘磕cp磕得天花乱坠,他心微漾却没什麽实际反应,眼下确定了喜欢池欲,屏幕但凡刷几句男朋友言论,他一脸红便用喝水掩饰喝个没完。
没过多久,他感觉肚子里装满了水,许大少向旁边一笑,勾手指,某人虽无奈但还是配合地露了半身替他继续直播。
热气压得树梢都弯了腰,绿叶耷拉着,被晒得熟透了。
许暮晃悠到房外窗台,屈肘托着脑袋,向里吹口哨,脸上尽是得意张扬。
里面人偏头看他,嘴唇开合回答着弹幕,心却飞在他身上了。
他秉持着典型的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原则,用两根手指做了个小人离开的手势,同时比着口型:好好播!
紧接着,自我定位明确的许大少明目张胆地溜走,结果还没走出前院,他被晒得蔫巴巴地回来。
还是乖乖滚回去直播吧。
远处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望,主干乡道上停着一辆大巴车,一个个密集的小黑点逐渐散开。
响亮的大嗓门愈发清晰,以及熟悉。他眯眼仔细定位,果然是何厦!
来人拖着小型行李箱,分外狼狈——只剩一只腿的墨镜堪堪卡在头上,浅蓝色真丝衬衫和西裤上泥迹斑斑,黑色皮鞋更是惨不忍睹,甚至这颜色许暮越看越不对,不像是泥巴。
何厦顿时做了甩手掌柜,行李箱咕噜两下倒在路边,而它的主人正大张手臂奔向他人。
犯了洁癖的许大少蛇形走位躲开,连连出声制止。
再加上跟在身後的林叔补刀说:“小夥子一下车摔牛粪坑里了。”
何厦的脸像菜地里的绿茄子,许暮笑出声,“我们这的牛很少拉稀的,哥们你真走运。”
“你,我不和你玩了!”
少爷尝试敛笑,还是失败了,他悄无声息地向後挪步,以防止对方气急败坏地扑上来同归于尽。
他说:“别啊,你可是我最好笑的兄弟。”
何厦眼睫一闪,迈步就要扑过来,许暮安全距离不够,眼下躲得慌张,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後倒。
好在腰间扶上一只手,他倒在池欲的胸膛。
对视几秒,刚要出声,对方拥有读心术般回答,“放心,直播已经关了,效果很好。”
被忽略的人动作顿住,像个木桩子似的站立,居然放弃报复,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们欺负我!”
许大少却暗暗加深了一个观点:何厦有点怕池欲。
人在室外站一会儿便起了薄汗,少爷率先受不住地拉着池欲往屋内跑,同步交代那位散着味儿的兄弟先把这套衣服扔掉,洗个澡。
何厦提溜回可怜的行李箱,嘟囔道:“要不是你眼光高,我都穿背心裤衩拖鞋来见你了。”
俗话说,我们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当何厦第三十八次在露天空地洗澡喊他时,许大少直接冲到对方面前,八颗标准露齿微笑地开口,“要不您滚呢?”
终于,受了恐吓的好兄弟被迫闭麦十分钟,然而许暮前脚气还没呼出来,後脚又有人喊上。
走出家门一看,是隔壁叔叔领着安旭来了。
他忍不住心想:今儿是什麽好日子?朋友探望日吗?
不过安旭可比好兄弟容易照顾多了,虽然有些腼腆,总是很畏惧他似的,但是嘴甜懂礼貌,乖得基本上指哪打哪。
再加上学校几个老师来家里商谈招聘新老师的事,于是,当何厦洗完澡出来时,狭小的堂前已经没有他的座位。
脑回路异常的好兄弟说:“你到底背着我搞了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