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
下午五点半,深巷酒吧开始来人。
许暮拉着好兄弟大摇大摆地推门入场,爵士乐顿时充盈耳膜。
“你确定人在这?”他问。
只见何厦嘴巴大张,“啊”了半天原来什麽也没听到。
许暮无奈叹气,为了挽救兄弟的下颚,手动给人合嘴。
进入内厅,他环顾四周,坐在吧台尽头的男人有些眼熟,八九不离十是圈子里某二百五的打手。
他用胳膊肘撞旁边人,朝那边擡了擡下巴。
好兄弟立即心领神会,打头阵走上前挨着男人坐下,许暮则在他们身後的拐角处停步,将自己隐匿于炫目的霓虹灯之中。
男人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面色潮红,双眼微眯。
何厦接过酒保递来的鸡尾酒,仿佛才发现身边有人似的,惊呼一声,“是你啊,好久没见你出来玩儿了。”
他们这一片的音乐削弱不少,声音能够听得很清晰。男人喝了口手里的酒,努力思考来搭话的是哪门哪派的人物。
出门在外,情分全靠自己胡诌。
何厦拉起嘴角,熟络地攀上那人的肩膀,自报家门。
当阴暗处的许暮听到太奶奶一辈的交情时,面色如土,心想这未免也扯得太离谱了!
当局者的表现却完全相反,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仿佛找到了人间至亲,对着面前不知道哪个旮瘩冒出来的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
他果断比了个大拇指:沾亲带故哪家强,深巷酒吧找何厦。
周围人群渐多,以防话题持续偏离,许暮揉纸团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然而轨迹正确,落点偏离。纸团被胳膊反弹跳入盛着酒的玻璃杯,慢慢浸润其中……许大少脸色更黄了。
男人看着纸团,反应几秒後破口大骂。
何厦朝酒保使眼色,给男人换了杯新酒,同时一脸嫌弃地扭回他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火气这麽大,最近是有什麽烦心事吗?”
男人喝了口丝瓜汤底色的酒,开始吐苦水,“不就那些屁事。”
打探情报的两人翻了个白眼,这屁话还不如不说。
何厦看着前方酒架上满目的酒瓶,语气随意,“不能是现在网上流传的吧?骗村民的钱。谁来着,对,池欲。”
此话一出,男人上身倾斜,显然是表示认同的下意识动作。然而酒精暂时还没麻痹他所有的理智,很快他抿唇,无言地盯着旁边人,充满戒备。
“别这麽紧张,我早就看那小子不爽了,你都不知道,他骗走了我最好的兄弟!”何厦真情流露,言辞中充满义愤。
“让你兄弟提防点吧。”男人啧啧两声,骤然转换安慰起别人来了,他小声补充道,“池欲是同性恋。”
何厦嘴巴大张,面露不可思议,实则内心打了个响指:巧了,他对象就是我兄弟。
空气悄然变得浓稠。
人影如潮水般由远及近,交谈声夹着动感音乐汇在耳边形成嗡嗡混响。男男女女从身後经过,香水味像一层薄纱轻轻蒙蔽着人的意识,使得吧台内侧的光晕似乎开始微微荡漾,旁边人亦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男人撑着头,勾了勾手指,“你知道是谁爆出来的吗?”
俗话说得好,坏人死于话多。
还没等人继续引导,那根手指骤然调转方向,男人指着自己,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做的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展开说说。”
突然,他的肩膀压上一份重量,一个似乎喝得半醉的男人眼神迷离地盯着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却不带酒气。
男人手指摆动,透过对方的眼镜片看着那对眼睛,“哥们,你好像有点眼熟。”
“不记得我了?上月宴会,你找我借打火机。”许暮锤男人的胳膊,编得有模有样。
“是你啊,小王,我当然记得。”男人拍拍他的手。
看来这降火气的丝瓜酒度数不低。许暮笑呵呵地答应,和好兄弟互换了一个眼神。
来了两个“小弟”吹捧,男人本就不富裕的职业操守便自然地濒临消亡。
此时只需要一丁点推动力。
“不说算了。”佯装自讨没趣的许大少挥挥手,“以後别找我借火。”
说完他径直离开。
男人在身後一个劲儿地喊小王也不顶用,最後摇摇晃晃追出去几米远才把人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