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随意抹着顺下巴滴落的水珠,见对方也蹲下来,他赶紧重新舀水递过去。
池欲接过,在没来得及阻止下,嘴唇精准地重叠在刚才他喝过的地方。
神经瞬间砰地炸开,如同烟火般接连不断。
目光从嘴唇挪到因微仰而明显上下滑动的喉结,他不由自主地舔唇。
木瓢重新回到手上,他不动声色调转方向,佯装镇定地连喝了好几瓢清水,终于压下身体里隐隐扑腾的小火苗。
喝完顿时又有些後悔,他揉了下肚子,晚上肯定要不舒服了。
没过半分钟,许大少的注意力被岩壁上几树枝丫错节的杜鹃花吸引。
花朵开得正盛,聚在一起形成满目肆意的红,即使水中倒影,也丝毫不逊色。
水镜倒映出他的目光偏斜在另一个模糊晃动的面庞。
那张脸总是很冷,活脱脱就是个傲娇鬼。
可是,最近好像格外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唇边一侧的梨涡也悄悄冒出来。
花影和人影交织在一起,他伸手入内感受泉水的清冷,对方侧脸看他,两人的视线不平面地对视。
泉水如丝,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两颗滚烫的心,而这隐秘的联结都将沉入水底,在幽微处生根。
直到某天发芽长叶,一如岩壁开出的杜鹃花。
“不是都说山里的泉水有名字吗?它有吗?”
池欲表情微动,原本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很快移开,停在潺潺流水。
适时,风吹杜鹃,花瓣摇摇晃晃漂浮在泉面,如同绸缎上精心设计的刺绣。
他最终仍然没有得到回答。
但风声丶水声丶鸟鸣声……大自然的美好在此刻被人发现,有些答案或许也不那麽重要。
周围渐渐不见树木,一侧的高山露出黄土基色,几块巨石从其间突兀出来。
另一侧层层山峦拔地而起,错落不齐,构造出深不见底的山谷,绿植堆积,仅有小面积岩石暴露在外。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拢在嘴边,朝对面大喊道:“喂!”
山谷把声音重复交叠,慢悠悠地抛回来。
每一次的回音都更轻更柔,最终和谷风一起到达他的耳边。
曾经重金寻求回音体验的许大少没见过世面般回头,肉眼可见被震撼的激动感在脸上浮现。
正撞上池欲赤裸裸的目光,他双手顺势捧住脸,“我脸上有东西?”
只见对方眼眸里光芒闪动,沉默地盯了他许久。
终于,池欲嘴角上扬,越过他走到路边。
“许暮!”待回音渐弱後,继续喊道:“我喜欢你!”
远山青峦叠嶂,盛大的爱意在其间回响,如同冲击胸腔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他立在原地,木然注视一步之隔的身影,眼底的汹涌下藏匿着南柯一梦的落寞。
池欲好像回头在说什麽,嘴唇一张一合。
他不由得想到喝水时木瓢重叠的部分,一个颠覆过往认知的想法刚冒头就被狠狠压下。
趁对方还要说话之前,他一溜烟跑走。
脚步越迈越大,淡淡的血腥味从喉咙深处涌起,但他依然没停下,仿佛这样那些荒唐的思绪就可以甩在脑後。
夜晚繁星点点,月光透过窗玻璃照耀进来,许暮辗转反侧,索性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