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爱夸他是最棒的小孩,哪怕就坐在旁边吹气,他也是最棒的。
许暮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什麽都干不成,兜兜转转还要麻烦别人。
那时的温婉仿佛也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鸡蛋壳敲在锅沿,发出清脆的短音。
她眼角都是笑意,悠悠地说:“小暮未来找的伴侣,是你们彼此愿意为对方付出,这不叫麻烦,这是爱。”
他一向视这些晦涩难懂的情情爱爱为高深学问,能避则避,丝毫不消耗脑细胞。
此刻逐渐从回忆中跳出,许暮定睛细看前方那道挺立的身影,心里忍不住想:对池欲而言,他会是麻烦吗?又或者是其它什麽?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一笑,双眼晕了些蒸汽,折闪着萤萤微光。
池欲煮的鸡蛋面相当美味,或者说,非常符合许大少那张从万里挑一的嘴。
平时吃饭如吃猫食的人,面对端来的一大碗面,吸溜吸溜几口,表情显然很满意。
“我们谈了多长时间?”
许暮突然觉得这面条也没那麽好吃了。
他再次扒拉一口,含糊不清地回答,试图蒙混过关,“挺久了。”
池欲单手撑头,脸上情绪淡淡的,看不出什麽破绽。
然而,面条还没下肚,对方猝不及防又投来一枚压力炮。
“你追我还是我追你?”
谎言要半真半假掺着说才可信。
于是,许大少绞尽脑汁,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场追爱故事——池欲对下乡体验风土民情的他一见钟情,并展开强势追求,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严重的时候,池欲想他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一天看不见他就难受,每天早上醒来,他窗前都有一株野花。後来,心软的许大少为了解救荷村山头的野花不被薅秃以及深陷情网无法自拔的痴心青年,就索性从了。
话落,他强装镇定地与池欲对视,故事是真的,不过需要感谢这段丰富感情素材的提供者,何厦兄弟。
池欲挑眉,上扬的嘴角像是玩味。静默良久,在许暮终于快憋不住败下阵前,对方纡尊降贵地开口,“你还挺好追。”
许大少对自己好不好追这一议题不甚在意,他皮笑肉不笑地舒了口气,想着这道坎也算是暂时跨过去了。
仲夏夜长,窗外弯月如舟挂树梢,大黄今晚不知留在谁家,蛙鸣间偶夹犬吠,惊扰了荷叶鱼塘。
许暮吃饱喝足便起了困意,指腹一滑,连连看直接点了认输。
他屈腿倒在床上,手一泄劲预备歇息,何厦隔三天的视频雷打不动地打来了。
“许少,你——”
对方已挂断,通话结束。
何厦看着屏幕两秒的通话时长,陷入沉思。
他手忙脚乱从厨房冰箱翻出半颗洋葱径直往眼睛底下送,硬挤出挂着几滴眼泪,嘴角下撇的可怜相,再次拨打过去。
“你变了,自从你去了那边,对我是越来越没耐心。”
许暮八颗标准露齿微笑,气愤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般,“你信不信我可以连夜跑回来揍你一顿?”
洋葱的後劲上头,对方辣得喔喔直叫,看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
何厦唠了些没油盐的家常,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他的恋爱史。
“你女朋友难追?”许大少数羊进展中断,问,“不是应该和我一样好追吗?”
此话一出,对方的嘴久久无法闭合,仿佛听到了多麽不可置信的言论。
“你好追?开什麽国际玩笑?我宁愿相信我爸莫名其妙转二十万支持我打游戏。”
见少爷面露疑惑,何厦贴心地补充道,“还记得大学那个学妹吗?人家足足追了你三年!许叔叔都要上门提亲了,结果你一句介绍:这是我妹妹。啧啧,小姑娘回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许暮皱眉点头,全部想起来了,心说:怪不得老许同志好一段时间看见他就得吃降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