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场景似乎又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情侣关系中先说分手而且是说过两次分手的人,或许是因为心怀愧疚而沉默,又或许是根本不想见到对方而无言。
思来想去,在他们之间,只存在第二种可能。
“这麽久不见,你对我就这麽无话可说吗?”
“我。。。。。。”李昔鱼欲言又止,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一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算了。”
大概又沉默了几秒,江一树像是受不了这糟糕的气氛,再度开口:“你怎麽会在医院?”
问出这个问题,江一树才像是想到什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过在医院见到你,好像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李昔鱼的视线终于不再停留在木桌那经年累月难以擦拭丶斑驳的油渍痕迹上,也终于愿意施舍江一树一个眼神。
他看着江一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我。。。。。。最後没有当医生。”
“哦?是吗?”
江一树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却听不出惊讶,在那揶揄的笑意中,李昔鱼反倒是听出了一丝不屑丶嘲笑和讽刺。
李昔鱼感觉他在说:看吧,李昔鱼,当初和我分手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成为一名医生,为了追求事业抛下我,到头来却是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模样。
李昔鱼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水族馆看到的那些鱼,每一个不堪的瞬间都被一览无馀。
许是害怕江一树继续追问自己,为什麽没有当医生,现在又是在做什麽工作等诸如此类难以回答的问题,李昔鱼先一步开口了:“你呢?你过得怎麽样?”
“还在继续画画吗?”
江一树斟酌了一会,才回答:“开了一个工作室。”
想必是油画工作室了,李昔鱼大概也猜到了,江一树一直是很有天赋的人,他点点头:“那就好。”
“恭喜你。”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江一树看着眼前的人,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忽然发觉自己丧失了曾经那种可以随时随地读懂李昔鱼的能力,这让他感到心慌。
于是他着急从李昔鱼身上寻找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认真打量了一会李昔鱼,“你变了很多。”
江一树的话题有些跳跃,李昔鱼还没想到合适的回答,他就转换了下一个。而现在这个问题,他给李昔鱼预留了充足的时间,李昔鱼反倒不知道说什麽了。
李昔鱼不知道怎麽回答。是吗?自己变了很多吗?其实是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很多时候越来越像当年的许昔仪了,时而清醒,时而沉沦,变得无聊,乏味可陈。
但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他又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并没有回答。
这时,老板娘把两碗馄饨用托盘端了上来,提醒道:“小心烫哈,两位帅哥慢慢吃。”
江一树把其中那碗没加葱花的推到李昔鱼面前,又把筷子拆开包装递给他。
李昔鱼顺从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李昔鱼其实现在是有些饿的了,早上只吃个两个面包,中午又没吃饭,只喝了杯咖啡,这会看着那碗清汤但是飘着香气的馄饨,感觉肚子在叫。
他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馄饨,视线不经意扫过江一树那碗馄饨的葱花,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都快要忘记自己以前是从来不吃葱花的了。
是什麽时候开始接受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一口馄饨下肚,胃里一股暖流,李昔鱼感觉自己又短暂地活过来了。但是吃了一点,他就感到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觉自己刚刚都没来得及去配药,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江一树走了。
待会还得折返回医院一趟。
相比其他桌的人有说有笑,他们这桌的确是有些过分安静了。
这挺好的,李昔鱼希望江一树不要再问自己问题了。
李昔鱼慢吞吞地吃着,眼见江一树快要吃完,在他夹起最後一个馄饨放进嘴里时,李昔鱼也将筷子放下,说:“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