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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锈蚀之心（第2页）

安沫醒来时，窗外的天光被木板钉得只剩几线惨白，手腕上的勒痕火辣发痛。脚腕上铁链连着的皮扣摩擦着皮肤，留下的红印更是灼人。

门轴“吱呀”一声响，托马斯端着托盘走进来，声音低哑得像磨钝的锯条：“早安。”

托盘里没有往常的玉米粥和腌肉，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奶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安沫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掺了什麽。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挣扎着喊“放开”，只是盯着杯面晃动的模糊倒影。

那里面映出的自己，眼眶红肿，头发凌乱。

沉默了几秒，安沫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意：“托马斯，你以前也这样折磨别人吗？”

托马斯的指尖猛地一抖，牛奶洒出几滴在托盘上，晕开一小片奶渍。

他立刻摇头，掌心攥得发白，又怕安沫不信，便笨拙地补充："没有。只有你。"

托马斯的声音比平时更急"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安沫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轻轻碰了碰发烫的脚腕。

“那你打算关我多久？关到这皮带勒进骨头里，还是关到我像这杯牛奶一样，被你掺满药，再也醒不过来？”

托马斯没接话，只是放下托盘，慢慢蹲下来。

他不敢擡头看安沫的眼睛，只敢用额头轻轻抵住安沫的膝盖，像一头做错事却不知道该怎麽弥补的大型犬，肩膀微微垮着：“直到……你不会再跑。”

他的呼吸落在安沫的裤腿上，带着温热的触感，“我不想锁你，可是你要走，你要抛弃我……”

安沫垂着眼，视线落在托马斯後颈，那里露出一道狰狞的旧疤，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很多，边缘还带着扭曲的褶皱。

他记得皮脸之前提过，那是小时候霍伊特喝醉了，用烧红的猎枪管烫的。

那时他还觉得皮脸可怜，可现在看着这道疤，只觉得一阵发冷。

“如果我一直想跑呢？”安沫的声音很平，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托马斯的身体僵了一下，抵在安沫膝盖上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安沫以为他不会回答，才慢慢擡起手，从床底拖出一只生锈的铁盒。

铁盒很重，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打开盖子，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副崭新的镣铐。

镣铐的内圈贴着柔软的兔皮，摸上去应该很舒服，可外圈却密密麻麻焊着尖锐的倒刺，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那就用这个。”托马斯的声音极轻，轻得像在说一句情话，又像在宣布一个无法改变的结局。

他拿起其中一只镣铐，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着内圈的兔皮，“兔皮……我晒了很久，不扎人。倒刺……不会伤到你，只要你不去挣脱。”

安沫看着那副镣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之前托马斯说“我会保护你”时，眼睛里闪烁的丶笨拙却真诚的微光。

可现在，那些微光都没了。只剩下眼前这副焊着倒刺的镣铐，和这个说着“怕你受伤”，却要把他锁一辈子的男人。

“托马斯，”安沫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之前明明说喜欢我的，可你现在做的这些，是想把我永远关起来，让我和你一起待在黑暗里见不了光，对不对？”

托马斯终于擡起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砸在安沫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黑暗里也很好，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可我不想待在黑暗里！”安沫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我想回家我想过正常的生活！托马斯，你不能因为你身处黑暗，就把我也锁在黑暗里！”

托马斯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来。他看着安沫的眼泪，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却被安沫躲开了。

他握着镣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倒刺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滴在兔皮上，染红了一小片。

“别哭……”托马斯的声音又开始沙哑，“我不逼你，现在不逼你。”

他把镣铐放回铁盒，盖好盖子，又推回床底，“我再等，等你想通。牛奶……你喝一点，好不好？喝了胃不疼。”

安沫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向窗外。手腕上的勒痕还在痛，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知道，托马斯不会放他走的。这个男人的爱，和江野一样，从一开始就带着偏执的枷锁，只不过现在，这枷锁显露在明面上了而已。

托马斯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劝，只是坐在床边，安静地陪着他。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安沫身上，时而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时而又像在看一件随时会消失的幻影。

托马斯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丶不甘，还有那永远不会改变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