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山洞里的月光
安沫捏着那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包,指尖陷进粗糙的麦麸里。
洞外的风声裹着树叶摩擦的轻响飘进来,衬得洞内格外安静,只有杰森擦拭斧头的“沙沙”声,像某种规律的倒计时,敲在人心上。
安沫偷偷擡眼打量这个戴曲棍球面具的男人。
杰森背对着他蹲在洞口,宽肩厚背把狭窄的洞口堵得只剩一道月牙形的光。
他擦拭斧头的动作很专注,拇指顺着斧刃缓缓摩挲,可安沫总觉得那动作里藏着几分心不在焉。
好几次,杰森的指尖都错开了斧刃上的锈迹,落在光洁的木柄上反复摩挲,指腹无意识地蹭着木柄上一道浅浅的刻痕。
像是在触碰某种珍贵的回忆。
安沫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鼓动着前所未有的勇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猛地擡头,目光直直投向那个堵在洞口的宽厚背影。
“你究竟想干什麽?”安沫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响亮,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惊讶的坚定,“把我抓来这里,既不杀也不放,什麽意思?”
杰森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唧,像在刻意回避。
安沫咬了咬牙,把面包往旁边一扔,面包砸在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惊得洞顶落下几粒细小的尘土。
这一下终于逼得杰森转过身。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大片阴影,将安沫整个人笼罩其中。
面具之下,杰森的呼吸猛地一滞。
又是这种感觉。
每当对上这双眼睛,他的胸腔就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跳快得发疯,喉头发干,一种陌生的灼热感从脊椎窜上,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杰森不懂自己身体这是怎麽了,只能将其归咎于旧伤或者疲劳。
可为什麽身体只面对这一个人时才産生这种该死的“症状”。
面具上那对黑洞洞的眼窝死死盯过来,安沫下意识地向後退了半步,脊背轻轻抵上了洞壁。
退无可退。
杰森不受控制地向前逼近,带着雨後草木气息的呼吸拂过安沫的额发。
他擡起手,皮革手套粗糙的边缘几乎要蹭到安沫细腻的下颌皮肤,最终却只是悬停在半空。
杰森体内奔涌着一种强烈的丶近乎暴烈的冲动,想触碰,想确认眼前的真实,却又被更深层的无措阻止。
空气凝滞,杰森听到两人交织的呼吸,以及自己如擂鼓般失控的心跳。
这太不对劲了,杰森怀疑自己是不是终于疯了。
“你的眼睛……”杰森的声音沙哑得撕裂,他努力想维持平稳,却抑制不住那近乎疼痛的紧绷感。
这“病症”让他虚弱不堪,却又甘之如饴。
“很漂亮。”他几乎是狼狈地补充,试图为自己异常的反应找一个合理的锚点,“像我妹妹的眼睛一样……漂亮。”
——这是谎言。
妹妹的眼睛像是温暖的太阳,而这双眼睛带来的,是让他手足无措丶心脏濒临爆炸的滚烫洪流。
安沫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那戴着面具的脸庞又凑近了几分。
杰森的指尖终于落下,极轻地丶近乎贪婪又恐惧地,拂开安沫额前一缕碎发。
触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猛地窜过他的手臂,击中心脏,让他几乎踉跄。
这“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杰森像被灼伤般猛地缩回手,骤然转身重新蹲回洞口,抄起斧头用力擦拭,仿佛这惯常的杀戮工具能斩断内心荒谬的慌乱。
他需要冷静,必须把这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压回深处。
杰森粗重地喘了口气,努力忽略後背感受到的丶属于安沫的视线所带来的持续高热。
洞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柴火偶尔噼啪的轻响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鬼使神差地将最柔软的干草垫推到了离火堆更近丶最暖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