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拐杖触地的声响,伴随着人群让开的一条道路,那位熟悉的老族长,在十一叔的搀扶下,不急不缓却又眼含怒意地走上前来。
村子里的所有男人,似乎这时候才有了主心骨一样,他们默契的後退了半步,让老族长能站在最前面。
一时间,双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的气氛像是在互相试探,陆宴的眼睛几乎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而最终,却落在了十一叔的身上。
他似乎有些纠结,注意到陆宴目光的时候,更是避嫌似的垂下了眼睛。
这反而让陆宴一直盯着他,直到老族长的声音传来。
“两位,这是在做什麽?”
他的口气听起来平静,可话音的最深处,却又带着压抑的怒意,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也要冒出火光来一般。
陆宴听到他这话,才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老族长的身上。不过他并不惧怕老族长的态度,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势,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一声,无所谓道:“我们在做什麽,你们不也是看到了吗?这是我朋友,我发现他被困在这里了,所以想把他救回去。”
如此简单的事情,落在老族长的耳朵里,却像是听见了忌讳似的,引得老族长顿时睁大了眼睛,吹胡子起来,怒道:“你的朋友!你不要胡说八道!”他把拐杖敲得作响,“我们自认为没有亏待你们什麽!你们这些外乡人,居然想要拐走我们的保家仙!想要破坏我族几百年的基业!”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外人,没有一个是好心的!你们一定是觊觎我们的财産!觊觎我们的丰功伟业!觊觎我们的成就!你想拐走我们的保家仙!先问过我们这些人命吧!”
他气势汹汹,招呼之下,眼看着就要指示村里人对三人展开围攻。
陆宴听着只觉得荒唐可笑,不过面对这样的攻势他倒是不怕,眨眼间,红宝石里便已经钻出了一缕火凤的焰火。
“阿熵,往後面站站。”他同白熵叮嘱起来。可这话落在江沐渊的耳朵里,却引得他苦笑一声,不免同陆宴虚弱道:“你要打,可别把我的命也赔进去。”
“闭嘴吧你。”陆宴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正作势想要先一步攻击,白熵却从眼底的电子数据中分析出了什麽。他并未听从陆宴的安排,而是从旁边横插过来,拦在他的身前,高声呵道:“等一下!”
他的忽然阻止,不仅陆宴没有预料到,那些族人自然也没有料到。所有人一时间停了下来,目光尽数落在白熵的身上。
“阿熵,这里危险,先过来。”陆宴还是担心他的处境。然而白熵面色镇定毫无惧色,甚至礼貌地同陆宴道:“陆先生,容我先问几个问题可好?”
这倒是给陆宴问懵了,他看了看白熵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面庞,终于手臂一挥,凝了火凤的精神体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才算是允许了白熵的行动。
见陆宴准许,白熵礼貌谢过,便将视线落在了老族长的身上。
这老族长显然并不惧怕可能産生的冲突,面对有善的白熵的询问,也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反倒是十一叔似乎有些心虚,还是不敢看白熵的眼睛。
白熵并没有在意十一叔的态度,他只是看着老族长,甚至还颇为礼貌地先行了礼,道:“老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族中供奉的保家仙,是狐仙吗?”
不管是十一叔告诉他们的信息,还是从牌位上涂画的提示,都很明显地指向了狐仙的身份。
老族长不明白白熵为什麽这麽问,他冷哼一声,道:“自然是狐仙娘娘,难道这还有错?”
听到老族长亲口承认,白熵倒似乎有些轻松起来,道:“既然如此,您不妨看看,我怀中抱着的东西是什麽?”他毫不担心地,将怀中抱着的精神体小雪豹,往老族长的面前递了过去。
江沐渊不免心头一紧,他知道现在他和绒绒的状态都不好,生怕毫无抵抗能力的精神体,会发生什麽意外的伤害。
不过臆想中的意外伤害并未出现,那老族长的眼睛虽然浑浊,但也还没有到指鹿为马的地步。他定定地看着白熵怀中的小雪豹,像是道心破碎一般,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着,慌乱地摇着头,“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复又像是猜到了什麽,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白熵,甚至激动地伸出手去,一把拽住白熵的衣领,逼问起来,吼道:“我们的保家仙!我们的保家仙!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罪该万死!你们罪该万死!”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十一叔都来不及去阻拦。伴随着火凤一声啸叫,现场顿时混乱起来。
即便是架着江沐渊,陆宴也在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他几乎是强硬地掰开了老族长的手,又借着火凤的阻拦,成功拉开了白熵与那些人的距离。
“真服了你们这些老六,想要栽赃也得讲点道理吧!”陆宴怒看着这些似乎完全陷入愤怒和惊惧中的人,高声道:“我们将他救出来的时候就没见过什麽狐狸,谁知道你们的保家仙跑到哪里去了!自己看不好自己的保家仙,什麽都要推到外人头上是吗?”
严厉的呵斥声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可那老族长,却像是陷入了梦魇中一般,只惨白着脸喃喃着听不清的混乱话语,像是已经要疯掉一样。
然而,就在这周遭逐渐的死寂里,半空中却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属于女子的轻笑声,它不知从哪里传来,就宛如看到了好戏的宾客似的,发出了有趣的嘲笑声。
文鳐鱼在空中打了个摆,而那老族长和其他的族人们亦是惊恐地擡起头来,想要在半空中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是魇兽。”白熵已经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精神波动,而随着他的肯定,陆宴的脸色一变,当即拨开眼前那黑压压的人群,往外面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