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渊,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陆宴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用全是血丝的眼睛,愤怒地看着口出狂言的江沐渊,搅着他衣领的手指里,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小雪豹警惕地从一边站起来,进入战备状态的精神体,随时准备对陆宴发起攻击。
然而江沐渊却并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实际上,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同愤怒中的陆宴相比,他甚至明白自己激怒陆宴,会有怎样糟糕的後果。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冷笑一声,嘲讽于陆宴的愤怒,道:“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吧。”
“一个仿生人,到底有什麽能耐,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你曾经那些果断呢?你曾经那些不择手段呢?你曾经那些狠绝。那些不近人情的攻击呢?怎麽,一个仿生人,就让你全部放弃了吗?”
“陆宴,疯的人是你。你最好能清醒一点。他是白熵,他不是沈云汲。”
“他就是沈云汲!”
愤怒之下,陆宴却猛地一把将江沐渊推开了。巨大的力道让江沐渊猝不及防地後退了几步,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在一边的地上。好在他的小雪豹从後面扑了一下,才勉强让江沐渊站稳了。
客栈里的段景天屏气凝神地看着两人的争吵,他似乎想要劝解什麽,可又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能踌躇地看着闹矛盾的两个人,祈祷他们能快点和好。
可已经怒火中烧的陆宴,又怎麽能那麽快缓和下自己的心情。
他怒瞪着江沐渊,眼睛瞪红了,浑身都在颤抖。他拼命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却还是无法阻止有火焰从眉钉中漏出来片羽的火光。他的太阳xue突突跳着,并不□□的精神图景,仿佛又要被愤怒冲出刺痛的裂痕。
但即便是这样盛怒的情况下,陆宴还是拼命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火气。他咬着牙,翻江倒海的脑海里,全是白熵的模样。
“他,就是沈云汲。”
陆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仿佛在宣誓白熵的身份。
“我不管他是什麽,是人也好,是仿生人也好。他就是继承了沈云汲一切的白熵。白熵,就是沈云汲。”
他吞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又道:“所以,我不会对白熵动手。”
“那种错误的事情,只发生一次就够了。无论未来怎麽样,我陆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白熵动手!”
铮铮的誓言,像是在灰雾中敲击一般,残存的馀响,像是激荡了什麽东西,从半空中徐徐飘落下来。
江沐渊整个人像是被陆宴的态度镇住了一般,他觉得一阵窒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可不过一眨眼,几片白色,便从他的眼前飘过了。
开始,他并不太清楚那是什麽东西,可当白色落在他手臂上,惊起一阵冰冷的刺痛时,他的思绪似乎才终于转了过来。
“什麽东西……雪?”
江沐渊意识到了这些不同寻常的雪花,他尝试着想要触碰那些雪花,可当他的手指与雪花接触的时候,指尖又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
小雪豹也似乎受到了雪片的刺激,难受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往客栈的方向跑去。
“这些雪有问题!”江沐渊叫了一声,他当即放下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想要提醒陆宴一声。可这一转头,却看见陆宴仿佛意识不到一样,整个人呆呆地站在一片片落雪中,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用双手接着那些带来刺痛的雪花。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落雪里,悠悠的歌声再度从半空传来。古老的歌词,描绘着令人期许的爱情,可冰冷刺骨的雪花,似乎又在诉说着另一种残酷的现实。
陆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起来,他望着半空中找不到歌声的目标,随後没有转身回到客栈,而是迎着风雪,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陆宴!”江沐渊叫了他一声。
“我要去找白熵了。”
陆宴没有回头,他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片能给人带来疼痛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