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直让狄膺领兵,以他的性格早晚会败于司绣之手,届时禹王腾出手来,定会整备军马讨伐我等,便也没有今时今日这般在城中闲谈的景象了。”
“原是如此,原是我曲解了重大夫之意,该死该死!”千夫长拍了拍嘴,面带愧意的笑了笑。
“只是…不可不早做准备,待与荀将军回合,需得同他商议一番,早日部署,马牧郡近在眼前,且为兄长唾弃,深恨已久,攻下此地,定然能让兄长宽心,陛下欣喜。”
千夫长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他还从未听闻过玉将军对马牧郡怀恨在心,不过转念一想,将军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厌恶禹国之地也属常事。
这麽想着,千夫长心生钦佩,微微点头,饮了口茶。
数日後,太和境内议论纷纷,所谈乃是张於献图一事,张於本为南国人士,通晓百工之术,奈何出身贫寒,终不得志,本想将所画图纸献给南王,南王计较他出身微寒,不愿相见,张於便带着图纸去了靳国,靳王忙于战事,不肯见一黔首,张於郁郁寡欢之时,却听闻禹国司诩相邀,本以为是计,谁知到了禹国之後,司诩收到图纸,大喜过望,当即请求陛下,为张於封官赐爵。
张於所献‘雷石车’与寻常投石车形貌相差不大,投石速度却快了三倍不止,司诩见了,遂命兵造处加快赶制。
“仪国境内,通晓工巧之人莫过垩大夫,可惜他也不知此车的构造,更无从破解,如此一来,逐野马牧一战岂不危险?”傅阙美道。
“是啊,陛下虽派了援军过去,可我听闻,马牧将军田侪自从得了雷石车,便终日龟缩城中,逐野只好先扎营城外,按兵不动。”越临看向图纸,眉头紧蹙。
“不错,逐野猛攻两次,皆有伤亡,我想他不会再行攻城之法了,不过……”
萧玉悲揉了揉太阳xue,指尖碰了碰图纸,继续说道:“静观其变,未必见效,此时若有破解此法之策就好了。”
三人沉寂片刻过後,越临注视着桌案,凝眸思索,盯着盯着,他仿佛看见了什麽。
“书结?”
“书结兄??”
听见傅阙美的声音,越临方才回神,他微微擡起下巴,神情有些恍惚。
“书结,方才在想什麽?竟如此专注。”
“我在想…司诩此人善谋多疑,面对传言,总会先信上三分再命人查探,其次,他爱惜良才,从不吝啬财物,僞饰虽是他的一贯作风,其中却也有几分真情,此人不甘屈居臣子之位,早有异心,他急欲收服贤才,招纳名士,扩大势力,如此一来,我……”
越临看向二人,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起来。
傅阙美与萧玉悲相视一眼,皆道他但言无妨,何必踌躇,越临垂头不语,陷入沉思。
“书结,你我相识已有三年,有什麽话说便是了,莫非…书结是在意朝中衆臣的看法,故而不言?”
“并非如此,只是…若行此计,恐逐野不察,引发误会,况且,此事需得费一番心思,还有,玉将军那边尚不知如何开口。”
萧玉悲笑了一阵,才道:“这有何难?书结之意,我已明了,即日便命人搜寻文士,撰写书稿,编写歌谣,派遣数名游客,将文稿与歌谣传与三国,至于江昭那边,便由我前去拜访。”
话音未落,玉子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何须兄长亲自拜访?有何事现在说便是了。”
仆役追到他身後,接着看向萧玉悲,面色有些无奈,毕竟这不是玉子骁第一次大步入内了。
“江昭请坐,此时正有一件要事。”
玉子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刚滚到喉咙里,他猛的呛了一下,眉毛耷拉着,指着此茶询问萧玉悲。
“此茶为何如此之苦?”
“隔了一晚,如何不苦?”
“…………”
玉子骁看了看四周,见仆役含笑不语,便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兄长方才所言何事?”
“子骁应当听闻‘雷石车’之名,如今逐野据守马牧,与城池相隔不到百里,两次猛攻,皆已落空,可见以兵力攻城实非上策,今有一计,实施起来只有五成胜算,计若成功,则我军之幸,计若不成,恐对江昭声名有损。”
“兄长莫非是要行离间之计?”
萧玉悲点了点头,说道:“放出流言,让司诩先对此事信上几分,以他的性格,必然爱惜逐野这等良将,那时,便要看逐野如何应对了,只是……”
玉子骁听後,摆了摆手,说道:“兄长不必挂怀,古书有言,‘名缰可弃,素志难移’,骁岂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
“将军襟怀坦白,真乃当世君子。”越临赞道。
玉子骁摸了摸鼻尖,似乎有些尴尬。
“兄长,今日骁来,还有一事。”
“何事?”
玉子骁说道:“今日散朝之後,陛下召我入殿议事,谈起禹王传书求助南国,南王见书已有动摇,派遣大军十七万驻守边地,虽未有发兵之意,然不可不防,陛下决意派我为主将,仪之为副将,一同驻守在张掖郡,南军若有个风吹草动,也好早做准备。”
“大军于三日後出关,故而,前来拜别兄长。”
萧玉悲愣了一下,擡眼看向玉子骁,早在数月前,云犁便将玉子骁受伤一事说与三人,说起额上疤痕时,三人皆已怔愣,不知所言。
“江昭此去,务必珍重己身,三日前所得凉扇一把,触之冰凉,张掖闷热,携带此扇…江昭可于闲暇之时取来降温。”
说罢,萧玉悲将木盒递给玉子骁。
“兄长放心,此去张掖,并不凶险,想来数月即可返京,劳兄长关怀,此物我便收下了。”
玉子骁拱手,过了一会,仆役来报,称府中有公务急需处理,玉子骁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辞别三人。
烈日之下,红袍如火般迎风飘扬,数万大军出了关口,踏水而行,马蹄踩在水洼之中,溅起数片水花,鞭声与呼和之声亦不绝于耳,玉子骁的长矛上,刻有‘凤裕’二字,日光照在他的长矛上,折射出一小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