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随着土路上的人流往前骑,不时根据李成的话转向,很快便稳稳当当地在那工厂前停了下来。
李成只觉得这一路过得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而陈守正一言不发支着那大长腿等他下车的模样,更是让他觉得心里的某块软肉刺挠着,嘴皮子登时就关不住了。
“喂,江露露是你马子吗?”
陈守正:“什麽?”
李成:“嘿,别装了,我都看见了,那妞跟你抛媚眼呢!”
“怎麽样?你们俩搞到什麽阶段了?亲嘴了没?”
李成嘴上说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飘到陈守正那嘴唇上,嗯,不薄不厚,嘴角的线条拉平了,好似不开心了。
陈守正:“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江从丶同志是个好青年,不是‘马子’,也不是‘妞’。”
他的声音压低了,眼睛里的锐气却不减,像是带刺般扎得李成脸皮发热,心口刺疼。
切,有女朋友了不起啊,说一下都落脸子。
李成脸也跟着垮下来了,话却说得弱气:“这麽凶干嘛啊,我也没摸她碰她,跟她抛媚眼的也不是我……”
後头的话陈守正的注视下,渐渐没声了。
“我和江同志只是普通朋友,希望你不要胡乱揣摩我们两人的关系,给女士造成困扰。”
“这是你的自行车,谢谢你送我一路。”
陈守正一板一眼地说着,将自行车停好,转身便自己走了。
李成的脸都黑成锅底了,两眼死死地盯着陈守正的背影。
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一声不应。
最後还是开大会的钟声把他惊醒了。
李成咬牙切齿地把自行车停到工厂後头的遮雨棚下,嘴里忍不住咒骂了几句,可骂的人是江露露,是设了钟声的工友,乃至将遮雨棚位置建在这块地的不知名人士,却唯独没有那个将他的怒火和怨气全部点燃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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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新来的陈工吧?幸会幸会。”
陈守正一走进工厂大门,视线还没来得及将厂里的环境扫视一圈,便有眼尖的注意到他,提前迎了上来。
“你好。”
陈守正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又询问了他的名字。
来者名叫李有福,是厂里的老技工了,说是在厂子刚引入机器的时候,就已经被调到这边工作了。
“我是老了,跟不上厂里的新技术了,还是需要你们这群年轻人来顶上。”
李有福的圆脸上是和气的笑容,擡手拍了拍陈守正结实的胳膊,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来之前,我还怕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这样的就很好,拆机子拧螺丝不得个把力气?”
李有福说着,便将他领去见了厂长。
厂长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却是发了白,见了陈守正也是脸上带笑:“今日不忙做活,让老周领着你到处转转,总要熟悉了厂里的情况才好开展工作。”
陈守正懂得如何修车修摩托,却没学过如何维护和修理封口机,但人就在他面前站着,他如何都不能露出心虚来,闻言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话虽然少,但却戳进了厂长和老工友的心里,两人都很满意,轮流说了几句嘉勉的话,陈守正便跟着李有福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厂区不算大,却是实实在在地给周围的村镇提供了上千个岗位,陈守正感觉得到李有福话里的自豪,更是将那颗发虚的心往下摁了摁,左右要熬过这五日,不能让机器在他手上出事了。
陈守正心里想着,脸上认真的神采没变,视线却借由扫视厂区的布局时,掠过那些工友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