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处逛逛,结束後去找你。”
说罢,便转身,打算迈脚向庙里走去。
檀淮舟点点头,忽然想到什麽,出声喊道:“等等!”
“嗯?”
谢景霄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他,却见他已经下了车,向着他小跑几步。
下一刻,手指便被人握住,指尖被寒风冻得染上层绯色,仿若打翻梳妆盒沾染到脂粉,赢弱且无措。
他低眉不语,看着腕骨被人带上熟悉的古檀佛珠,指尖摩挲上莲纹,似乎又被带上繁文缛节堆砌成的枷锁,眸色淡了几分。
乌色佛珠绕在他指骨间,淡忘的痛苦,又如潮涌般袭来。
谢景霄从始自终都不是能静下心参禅的人,那串檀木佛珠不过是遭受鞭笞时,随手摸过的一样物件,鞭子落下时,咬住珠子,便不会发出声音。
沉默的闷哼声只会让谢景云感觉无趣,落在身上的鞭子就会少很多。
但却因此,与佛结缘,正巧檀淮舟信佛,谢初远并不反对,于是,听经诵佛成了谢景霄为数不多可以喘息的机会。
柔弱的甲床抵在乌木深嵌的凹痕处,不动声色地用力,绵软的指肉如同南塘旧池惨败的红莲,更红了。
冷风袭来,谢景霄轻咳几声,嘴角掀起一丝弧度,“我还以为丢了呢,你在哪找的?”
“自炉镇回来,你腕上的佛珠就消失了,就派人去找找,还真找到了。”
檀淮舟替他拢了拢衣领,但却也察觉到他眸底的落寞,耐心询问,
“怎麽了?不开心?”
“哪有,谢谢。”
谢景霄侧头眺望远处的被白雪覆盖的神佛,低眉垂目,佛手向上,满是慈悲地望向瑟瑟发抖的麻雀。
神佛救不了饱受寒苦的鸟,但却给予了一方不被风雪侵扰的巢xue,谢景霄安静地望着,
“淮舟,你说那只麻雀为什麽不南下过冬?”
檀淮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麻雀叼着木枝蹦蹦跳跳,回答道:“可能有必须留下的理由吧。”
闻言,谢景霄从远处收回视线,才发现此刻的檀淮舟,墨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连头顶已经雪色都不知。
不知不觉,他的身影与远传的佛像缓缓重合。
忽然,谢景霄释然地笑了,踮脚,用指尖替他扫去凝在发丝的积雪。
雪意融化在指间,沁骨的凉意浑然不知,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吧。”
“你真不和我一起吗?”
谢景霄摇摇头,将手中暖炉递给他,“我想去上柱香,去山顶的还有段路,这个你拿着。”
“好,车就留这里,你身体不好,外面风雪大,尽可能待在车里。”
*
告别过檀淮舟,谢景霄向着院内走去,古朴的石板附着一层薄薄的霜雪,一看便知有人刚刚轻扫过。
一擡眸,就见前方的年轻僧尼挥舞着扫帚,将积雪扫至一堆,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前来,便转过身。
僧尼面容清秀,侧头询问道:“施主是来姻缘还是求事业?”
“想来卜一卦,之前那位师父呢?”
“我师父去外地讲学了,这里就留我一个。”年轻的僧尼将门槛前残留的厚雪用力一扫,让开身子,“路滑您慢点。”
谢景霄点点头,最近也没什麽特殊的日子,除他之外,没有其他的香客。
他擡步跨过门槛,面对悲天悯人的佛像,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