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照在破败的围墙上,倒映出斑驳的树影,脱落的墙皮混在其中,恍如抖动双翅的飞蛾。
下一秒,被水珠打落,破败地凋零。
谢景霄往上看去,是老旧筒子楼外天台的晾衣杆,款式老旧的衬衫滴滴答答流着水。
他向後移了移步子。
环顾四周,四处杂乱的场景,与记忆里大学的後巷,一点点贴合。
静谧的环境,从远及近的争吵声,盖过梧桐树上的夏蝉鸣叫。
浓黑的树影中,两个人影拉拉扯扯由远及近。
身着白色T恤的少年眼睛通红,满是戾气,像是斗罗场逃出的凶兽,单手拽着另一个少年的衣领。
绸制领带末端被他攥紧掌心里,指背处薄筋膨起,指骨的力度不减,似是用尽全力将身後少年拖拽向前。
伴随移动,藏青色领带在少年指缝中不断收缩。
勒得稍高的少年脖颈通红,狰狞的青筋暴起,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用力攀着脖间的领带,像是条垂死的鱼不遗馀力进行挣扎。
谢景霄认出白衣少年是以前的自己,或者说是卿舟,所处的位置是大学後巷的通勤路。
这段记忆,他记不清了,应该是自己选择遗忘的一段。
他清楚看见‘他’蛮狠地拖拽另一个人往前走,昏黄的灯光逐渐照清来人的面容。
不出所料,是檀淮舟。
大学时的檀淮舟,面容没有如今的凌厉,个头比他稍高点,但身形单薄,卿舟只是向前一甩,他便身形不稳,脊背结结实实撞在破损的围墙上,震得快要脱落的墙皮,如雪花般淅沥沥地飘落。
泛白的唇瓣溢出一声闷哼,进而是大口的喘息。
檀淮舟倚着墙,脸色惨白,弓着身子,捂着起伏的胸口,猛烈咳嗽,如同一盏灯油燃尽的灯,摇曳不稳,堪堪就要熄灭。
他缓缓擡起头,冷淡的眉眼浸满生理性泪水,亮闪闪的,仿佛被大雨淘洗後的夜幕,星星点点。
此刻他正执拗地望着眼前的卿舟。
卿舟狠厉的眉眼闪过一丝动容,对上那双墨眸,心头一滞,咬了咬後槽牙,把手中的西服外套扔给他。
“为什麽要跑?你明明知道这是唯一能进檀家的机会,为什麽?!”
因为愤怒,卿舟眼尾染得殷红,尾稍的那点胭脂痣似是要沁出血来。
他很是不解,这机会是檀淮舟努力得来的,临了说放弃就放弃。
“你非得像这样,守着石阶小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吗?”
面对质问,檀淮舟未做言语,他脑袋被砸来的西服遮掩住,脊背靠着墙面缓缓下滑,颓靡地蹲坐在墙角,蜷缩成一小团。
外套滑落,露出他蓬松凌乱的发丝。
周遭安静下来,卿舟意识到话说重了。
小心移动步子,靠近檀淮舟,局促地伸出手,轻揉他的发丝,动作极轻,仿佛安抚无家可归的小猫。
谢景霄以第三视角看着过往的一切,雾蒙蒙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想起当年檀家老爷子选择继承人,身为私生子的檀淮舟也有继承权。
于是,檀家的人南下寻他,开出条件就是看到他身上的商业价值。
此时,檀淮舟恰巧手里有较为成熟的项目。
那晚云集商业翘楚,如果能从一衆项目脱颖而出,不但可以获得投资,还可以获得檀氏股份的继承权。
然而,檀淮舟中途退缩。
不远处的卿舟抚摸着檀淮舟的头顶,语调尽可能压得低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