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猛地回神,一把拽住一个路过的夥计。
那夥计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都晃了晃,“哎哟!客官您有什麽吩咐?”
李恒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楼梯的方向,声音都有些发紧:“刚才上去的那三位公子,去了哪个雅间?”
夥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您说的是孙公子他们啊?老位置了,二楼临水的‘天字一号’。”
天字一号。
李恒松开手,任由那夥计离去。
……
“天字一号”雅间里。
谢景行大马金刀地坐下,冲着跟进来的夥计一挥手,嗓门洪亮。
“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菜,一样来一份!”
夥计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连声应着:“好嘞!谢二公子您擎好吧!”
“等等!”孙鸿之摇着他那把骚包的折扇,拦住了夥计,“光有菜怎麽行?”
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对着夥计挤眉弄眼,“去,把你们这儿的头牌,清月姑娘,给爷请过来。”
夥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孙公子,您可真会享受!小的这就去!”
夥计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谢景行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不满地哼了一声:“吃个饭而已,听什麽曲儿,吵得慌。”
“你懂什麽!”孙鸿之白了他一眼,“这叫情调!你这种在边关沙地里滚大的,就只配啃干粮!”
“我乐意!”谢景行梗着脖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虞林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推开了雕花木窗。
窗外,是醉仙楼後院引来的一弯活水,水上飘着几盏莲花灯,夜风一吹,水波荡漾,灯影摇曳,别有一番景致。
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
门被推开,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身段窈窕,眉眼如画,正是醉仙楼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头牌清倌儿,清月。
清月在京中也算见惯了各路王孙公子,素来以清冷自持闻名。
她抱着琵琶,对着房内衆人盈盈一拜,声音如珠落玉盘:“小女子清月,见过三位公子。”
孙鸿之得意地冲谢景行扬了扬眉,那意思仿佛在说:瞧见没,这才是爷的品味。
“清月姑娘不必多礼。”他笑道,“今日劳烦姑娘,为我这两位从边城来的朋友,唱一曲你最拿手的。”
“是,公子。”
清月应了一声,抱着琵琶,走到雅间中央预留的位置,缓缓坐下。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素手轻擡,准备拨动琴弦。
按照惯例,她会先看一眼今晚的主客,也就是付钱的孙鸿之,以示尊重。
可她的目光,在扫过孙鸿之,又掠过一旁满脸不耐烦的谢景行之後,不经意地,落在了窗边那个人的身上。
然後,她的动作,就那麽顿住了。
那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屋内的灯火,窗外的月光和水光,温柔地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衫上,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
清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瞬间,被夺走了。
清月抱着琵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一点点地发烫。
完了。
她想。
今晚这曲子,怕是要唱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