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图有功,不能不赏。”
帝王靠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打量着虞林。
“你这脑子,放在外面,可惜了。”
“兵仗司的藏书楼,还缺个整理文书的。从今日起,你就去那儿当值吧。”
兵仗司?
藏书楼?
虞林愣住了,谢镇山也愣住了。
这算什麽?罚?还是赏?
兵仗司是军国重地,藏书楼更是机要中的机要,让虞林进去当值?
可整理文书,又是个不入流的差事。
“将历朝历代所有关于军械丶机关丶阵法的图谱典籍,给朕重新归纳整理,编撰成册。”
“朕要看。”
虞林只觉得眼前一黑。
好家夥,刚出狼窝,又入虎xue。
不,这不是虎xue,这是龙潭!
掉脑袋的谋逆罪是躲过去了,可这位皇帝陛下,转手就给他派了个九九六的福报,干不好就要杀头的那种!
这哪里是整理文书,这分明是让他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给皇帝当专属的百科全书!
历朝历代的军械图谱?
那得有多少?
他一个人整理到猴年马月去?
李承渊看着他脸上那转瞬即逝的丶精彩纷呈的表情,从震惊到认命,再到生无可恋,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怎麽,不愿意?”
虞林一个激灵,连忙叩首,“臣不敢!臣只是……”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臣只是在想,兵仗司藏书浩如烟海,皆是国之机要。臣一人之力,学识浅薄,怕是会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这话术,滴水不漏。
不是我不干,是我怕我干不好,耽误了您的大事。
李承渊闻言,竟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小狐狸,还知道跟他讨价还价,铺垫台阶。
“人手,朕会给你配齐。”
虞林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得,连找借口摸鱼的路都被堵死了。
“臣……遵旨。”
……
长长的宫道,两侧的琉璃瓦折射着冰冷的天光。
一直走到朱雀门下,远离了那片权力的中心,谢镇山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靠在冰冷的朱红宫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林林……”
“刚才,舅舅以为……我们爷俩,今天都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
“你这脑子……到底是怎麽长的?”谢镇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虞林的头发,“那番话,你是怎麽想出来的?”
虞林扯了扯嘴角,“急中生智罢了。”
他能怎麽说?
说他上辈子是宫斗剧十级学者,深谙“示弱保命”的精髓?
谢镇山重重地叹了口气,擡手,拍了拍虞林的肩膀,手掌沉重。
“兵权没了,就没了吧。”
“人活着,比什麽都强。”
是啊,人活着,比什麽都强。
镇北大将军府,从此以後,就只是安北侯府了。
“舅舅,您是卸甲归田,成了安享清福的侯爷。”虞林看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可是刚领了份要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