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个人抱着琵琶,指下翻涌出千军万马时,专注而凌厉的眉眼。
更是那个人被自己揭穿身份後,垂下眼说“身不由己”时,那份令人心碎的脆弱。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麽多面。
每一面,都像一把鈎子,死死地勾着他的心,让他寝食难安。
“小郡王?”魏楷又喊了一声。
李恒回过神,烦躁地挥了挥手,“不去,没意思。”
说完,他扔下酒杯,起身就走,留下身後一衆面面相觑的朋友。
他想见虞林。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狂地滋长,烧得他坐立难安。
于是,孙鸿之就成了那个最倒霉的传话筒。
第一回,孙鸿之回来时垂头丧气。
“虞林说,今日天气甚好,阳光难得,他要在藏书楼的院子里晒太阳,哪儿也不想去。”
李恒:“……”
第二回,京城下了点小雨。
孙鸿之又去了,回来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说,下雨天路滑,不宜出门。”
李恒的脸已经黑了。
第三回,
“虞林说……他说他舅母给他炖了鸡汤,让他早些回家喝汤,不然汤就凉了……”
李恒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那张俊美的桃花眼,第一次染上了戾气。
“他这是在躲我!”
孙鸿之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他心里苦啊!他怎麽就摊上这麽个差事了?
一边是急得上火的小郡王,一边是油盐不进的咸鱼大爷,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李恒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他想不明白,自己堂堂安乐王府的小郡王,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怎麽到了虞林那里,就连一碗鸡汤都比不过?
……
静王府。
李明德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蝉。
他面前,一个身着青衣,容貌清秀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为他烹茶。
少年正是清音楼那位,如今备受静王宠爱的出尘公子。
李恒就是在这个时候,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皇叔。”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也不等李明德发话,就自顾自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李明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怎麽,一副死了爹的脸?”
一旁的出尘公子连忙端着刚烹好的茶,“小郡王,这是新到的君山银针,您尝尝。”
他将茶杯递到李恒面前,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换做是以前,李恒早就顺势调笑几句了。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闻着那股子刻意熏出来的香风,只觉得一阵反胃。
“拿开!”他皱着眉,厌恶地挥了挥手。
出尘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明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冲着出尘公子摆了摆手,“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出尘公子咬着唇,委屈地退了下去。
“怎麽?”李明德坐直了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侄子,“连我这儿的出尘公子都看不上眼了?你这性子,什麽时候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