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了下去,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啊!
……
三日後,西山。
旌旗猎猎,绵延数里。
禁军甲胄鲜明,护卫着庞大的皇家仪仗,如一条金色的长龙,缓缓向着围场行进。
虞林在龙辇之中。
皇帝的马车,宽敞得像一间移动的小书房。
四壁以紫檀木为骨,蒙着厚重的明黄色锦缎,角落里,一只小巧的铜兽香炉,正燃着龙涎香。
车行极稳,可虞林却觉得自己这双膝盖快要废了。
他跪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捧着一卷奏折,正在为那位闭目养神的帝王,念着户部呈上来的,关于今年春税的繁琐条陈。
“……青州一十三县,去岁大旱,颗粒无收,流民数万。臣以为,当免其春税,开仓放粮,以安民心,奏请圣裁。”
念完最後一句,虞林停了下来,等着李承渊发话。
李承渊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枕,双目紧闭,仿佛已经睡着了。
皇帝不发话,虞林不敢动,只能保持着跪姿,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好半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擡起了一点眼皮。
视线越过手中的奏折,落在了李承渊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位大周朝的君主。
李承渊并未戴冠,只用一根墨玉簪,松松地束着长发。
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光洁的额角。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衬得那鼻梁愈发挺直,如一道陡峭的山脊,为他俊美无俦的容颜,添上了几分冷硬与凌厉。
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唇线分明,只是唇色有些淡,当他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便显出一种天生的凉薄。
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紧,透着一股强势。
这个人,就像一柄收在鞘中的绝世名刃。
即便此刻只是安静地休憩,那通身的气派,那眉宇间潜藏的杀伐之气,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
是能一言定人生死,一念覆灭满门的天子。
虞林看着那张脸,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寒意。
就在他出神的这一瞬间。
那个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一双眼深不见底,漆黑如墨。
像两潭千年不化的寒渊,就那麽直直地对上了虞林的视线。
虞林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被抓住了,在他偷窥的时候。
他猛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臣……臣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