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向颢还在为摆脱纠缠暗自窃喜,嘴角止不住上扬,就与刚从洞内走出的李清淮打了个照面,险些没刹住闸撞在对方身上。
“你到挺着急,赶着给我收尸吗?”李清淮静静看着她。
声音清冽,如泠泠珠玉掉落,可尾音却拖泥带水的,颇为不耐烦。
墨向颢浑身一阵发毛,只觉得她脸色似乎比先前更差了,听声音竟和宗门内那些濒危硬撑的病人差不多。
她忙笑着打哈哈,绕过对方往里面瞅去。
没人难为她,有的只是错身让开的洞口,墨向颢也不客气直接去近距离观察现场。
後面几个缩在她身後的镖客也悄默声地跟了进去。
李清淮做好了处理工作,等他们进去只能看见鬼婴浑身烧焦,没生气的倒在角落。
她迎着剩下那点人或惊恐,或晦暗的目光,压下心底翻滚的厌烦,缓步朝陆风眠走去。
陆风眠修道门槛是由苍山子引进来的,而苍山子又是李清淮的师伯,两人算得上师姐妹关系。
当年苍山子云游在外,在乞丐堆里捡回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起初还以为是个哑巴,大半年没说过几句话,还全都是“啊”丶“呃”这种单调的音。
後来经小丫头自己说才知,她小名叫吱吱。
吱吱有双天生的阴阳眼,曾和当时小几个月的李清淮相处过大半年,後来对方凭着贴身藏的平安锁被认回了礼部尚书家。
身价也从个没人要的小孩,变成了那个走到哪都会有人关照的陆风眠。
按理说两人早在三年前就没了联系,像李清淮这种天生冷漠的恶徒本不应记得她,可惜师伯恶疾缠身时日无多,门下只有她一个亲传弟子。
就算不看在病重师伯的薄面上,也得给自家师父留个脸面,遇上了怎麽招也得帮衬几下。
就算此次相遇早有图谋也是一样。
李清淮此来,便和好久不见的师妹扯上了关系,但这回单单是想来打个照面,回去後还有好些事要安排。再者她身体过于虚弱,留下怕也帮不上什麽忙,便想着先走一步。
她走过去拍了拍陆风眠肩膀,为避免麻烦只说去附近走走。
陆风眠沉默片刻,终究没多说什麽。
她不像墨向颢那麽直来直去,暗地里不愿与李清淮扯上关系。李清淮倒也理解她,毕竟自己身上的邪气在陆风眠眼里一览无馀。
苗疆巫蛊丶茅山拘魂丶徽州药人一直都是臭名昭着的存在。
不过前者地处偏僻少有旅人前去,苗人也极少出山,与中原人处于微妙的平衡中。後者百年前就已金盆洗手,极力取缔恶俗。
而茅山就是靠着扶乩和拘魂发的家,原本也是正经本事,但上一辈有个叫萧易之的罪人,他先後研究出了拘人生魂和制活尸的法子。
原本拘魂术,只是能用来给受惊孩童叫魂。後萧易之屡次拿活人实验,最终研究出了拘活人魂魄的秘术。
这种秘术一度在茅山盛兴,最终主谋欲壑难平被万鬼吞噬。
虽说如今原本的秘术已销毁,无人知晓具体操作,可扶乩一法却愈行愈偏,逐渐衍生出种“专请野鬼上身”的手段。和那被烧毁的秘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很难不让人多想。
会此法者可以驱动徘徊于人间无处可归的孤魂,长用此法往往身周鬼气凛然。
等墨向颢从洞中。出来,竟一改先前放不下心的神色,兴奋地分享自己所见所闻,“那婴鬼被烧得外焦里嫩,也不知道是什麽符禄这麽厉害。”
“你说我们去取取经她会教不,你两不是还一个门派的嘛,说不定师父互相之间还认识——哎,她人呢?”
陆风眠道:“那可不一定,茅山分五。大支流,个流派之间联系不大。天大地大怎麽能都认识。”
茅山往事自是茅山的人最了解,旁人总归不知晓其中奥秘,想和同道拉关系正常。可对陆风眠来说,她与李清淮是殊途,殊途便不能同归,不如干脆从根里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