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纯粹,不带丝毫情感的天道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整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它扫过奔腾的瀑布,扫过冰冷的深潭,扫过惊魂未定,瘫坐于地的陈烬,最终,如同发现了最重要的目标,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凝聚,牢牢锁定在那尊再次陷入沉寂的青铜巨像之上。
陈烬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骤停。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正是之前在暗道中,差点将他灵魂碾碎的天道威压。虽然此刻这股意志似乎更加内敛,更加谨慎,但其本质的恐怖与高高在上,丝毫未变。
它果然是冲着巨像来的。是因为巨像方才短暂的苏醒,触动了某种禁忌吗。
陈烬大气都不敢喘,死死压制住自身一切气息,连丹田内的劫火之种都强行沉寂,生怕引起这恐怖意志的丝毫注意。在这股力量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无形的意志与沉默的巨像,在这地底深处,展开了一场常人无法感知的,却凶险万分的对峙。
天道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巨像的每一寸躯体,试图分析其结构,探知其状态,寻找其弱点。那冰冷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与困惑。
它似乎无法完全理解这尊巨像的存在本质。
而青铜巨像,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块巨大的,冰冷的死物。它身上那万古岁月积淀的尘埃与伤痕,成了最好的伪装。
但陈烬却能模糊地感觉到,在那沉寂的巨像内部深处,某种极其微弱,却顽强不屈的东西,正在那天道意志的反复探查下,艰难地收缩,隐藏,对抗着。
那是巨像残存的灵性。还是驱动它的某种古老核心。
这场无声的博弈持续了仿佛极其漫长的时间,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
终于,那天道意志似乎未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或者它目前的形态不足以对这尊庞然大物做进一步的试探。那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彻底消失在瀑布上方的洞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窟内再次恢复了正常,只剩下瀑布奔腾的轰鸣。
陈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与天道意志的每一次接触,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那种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无比窒息,也无比渴望力量。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尊巨像。此刻的巨像,与之前别无二致,但他心中却已明白,这绝非简单的死物。它内部沉睡着某种东西,而天道,对其抱有极大的警惕。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枚依旧温热的指挥信标。是因为它,巨像才产生了反应。
他尝试着再次向信标注入一丝微弱的意念,并将其对准巨像。
信标再次发出轻微的嗡鸣和高频波动。
然而,这一次,巨像毫无反应。那两点暗红的目光没有再次亮起,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
似乎刚才的苏醒,耗尽了它积攒了万古的微弱力量,或者那一次共鸣只是某种极其偶然的意外。
陈烬叹了口气,小心地将信标和焚狱腰牌收起。无论如何,这尊巨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潜在的希望。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和力量,并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仙门的人虽然被惊走,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会召集更强的力量卷土重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巨像后方岩壁下,有一处相对干燥的凹陷区域,可以暂时容身。
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凤凰女子给他的疗伤丹药,吞服了几粒,然后开始全力运转薪火锻骨诀,吸收药力,同时尝试引动丹田内那枚米粒大小的劫火之种,希望能加快恢复速度。
丹药化作温和的药力流转全身,修复着损伤的经脉和肉体。薪火之力缓缓滋生,虽然微弱,却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然而,当他尝试引动劫火之种时,却遇到了麻烦。
那枚暗金色的火种沉寂无比,对他的呼唤反应微弱,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显然,先前唤醒星炬,对抗清道夫,以及最后催动腰牌试图沟通巨像,已经将这初生的火种力量消耗殆尽,甚至可能伤及了本源。
没有劫火之种的辅助,他的恢复速度大打折扣。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嗡
他怀中,那枚来自寂灭号指挥官巴顿的指挥信标,再次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和嗡鸣。
但这一次,并非自主激活,而是仿佛接收到了某种外部信号。
陈烬心中一动,连忙将其取出。
只见信标表面那些复杂的纹路再次亮起微弱的白光,并投射出一片小小的,不甚稳定,夹杂着大量干扰雪花的全息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