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後话了,眼下,她擡眼看着杨衍这个女婿,不,应该是前女婿。
“今日如月来找我,同我说了她兄长的事情,说阿蘅入了京卫司乱抓人,刑部原本已经把人放了,後来不知道为什麽又把人抓回去了。薛家同咱们两家都是世交,从礼那孩子也是我从小见着长大的,刑部大牢湿寒,如月担心他哥哥的身体受不住。所以来找我,想让我找你再跟刑部那边说说,看看能不能再把从礼放出来。”
柴夫人单刀直入,不打哑谜。
杨衍一猜便知道,薛如月定然没有跟柴夫人全盘托出。
“薛从礼倘若没有犯事,刑部自然会放他出来。这一点母亲不必担心。”
“大齐有大齐律,倘若要徇私,必然会有无辜之人受罚。阿蘅前几日因为这件事已经挨了五鞭子,鞭鞭见血,到如今还下不了床,母亲你也知道她身体没有那麽强健,大夫说差点就死了。母亲确定还要徇这个私麽?”
杨衍唇角噙着点笑意,压迫感十足。
大夫并未说五鞭子会死,但为了让柴夫人脑子清醒一点,杨衍决定夸张些。
天底下没有一个做母亲的真的会因为一个外人希望女儿去死,听到这里,柴夫人不由得狐疑地看向薛如月:
“如月,这你怎麽没有同我讲?”
薛如月:“事态紧急,我自然一切从重,就没有全部讲给姨母你听。”说着,她又落了几滴眼泪。
“阿蘅这一回受伤是我没有能够及时拦住梁大人,我有错。但我兄长他胆子小,行之,你能不能再同梁大人讲一讲,看在我母亲的份上。阿蘅她一向包容,这件事过了就是过了,她也不会一直记着的。”
杨衍想,柴蘅当然不会一直记着跟薛如月的仇,因为她们相见的次数并不多。可他是想要跟柴蘅日日长相见的,她会记得他的仇。尤其是不久前,柴蘅拿“我不敢”三个字来噎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是那麽记仇的。
至于薛家姨母的恩情。
杨衍道:“如月,这十几年我十分关照你,就是因为薛家姨母。但人不能一辈子挟恩图报。”
挟恩图报,这四个字太重,宛若一记重锤敲在薛如月的心上。她有话想要问杨衍,但是当着柴夫人的面问又不好,只好把她支开。
“姨母,我还想同世子再说一说我兄长的事情,你看看要不要去看看阿蘅?”
柴夫人还真有些想去,但又抹不开那个脸。
她抹不开脸是最好,左右柴蘅此刻也并不想见到她。
“母亲在窗户旁看几眼就好,她刚刚歇下了,刚喝完药,倘若这个时候进去,怕是反倒耽误她养伤。”杨衍说。
柴夫人点点头,带着手底下的丫鬟离开。
柴夫人一走,薛如月这才擦干了眼泪看着杨衍:“这些年,难道都是我一厢情愿麽,杨衍?”
杨衍:“不然呢?”
短短三个字让薛如月如坠冰窖:“可是这些日子,我们明明相处得很愉快,而且你从前真的很照顾我。”
杨衍:“那是你以为。”
薛如月觉得自己的尊严此刻正被人放在地上踩,她虽然生母早逝,在家里处境也没有那麽好,但从小都是被当做大家闺秀培养的,一腔热血喂了狗,自然很是崩溃。
“可我们年幼的时候,我的父亲要跟你的父亲结亲,你也是知道的,你那时候明明是默认的啊,你不喜欢我,你当时为什麽不拒绝?”她忍住尖利地要对这个人嘶吼的欲望,眼泪又重新泛上来。
她哭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可怜。
但杨衍提不起半点怜惜的意思。
他只有想到柴蘅,想到柴蘅那副默默忍受,明明很难过却又从不表露出来的样子才会在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我父亲定不了我的亲事,从一开始,我的婚事就只有我自己能定,我为什麽要费这个口舌?”他笑着看着她,眼底是冰封了许久的寒意。
薛如月从前就知道杨衍这个人冷漠,但没有想到他会冷漠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柴蘅麽?”
“可是她不会再喜欢你了。”
薛如月破防,开始攻击他:“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总是欺负自己的人,你仗着她喜欢你,所以你一直欺负她,现在她不喜欢你了,你反倒把她关起来,想要巴巴地贴上去,杨衍,你贱不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