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轻轻笑了一下,“但如今再回看,居然已经过了这麽久,也经历了这麽多的事情,我如今的想法与当日也不尽相同。爹爹,你说为什麽人总是会被自己的欲念推着走呢?”
暗红的光似乎闪烁了一瞬,辛眠擡眼时却一如先前,便只当是错觉。
“我也是很贪婪的。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让周雪芥帮我保下你们,没有心思想别的,但是段南奚……”
辛眠顿了顿,眼睫微颤,“女儿因为段南奚的死很是难过,不过他也的确提醒了我,闻家人若是不相信那套说辞,执意要查,想来不难查出闻江是死于我之手。或许他们对周雪芥会忌惮一时,但若是同生咒解了,闻家,还有周衍,无论哪个都能轻而易举地要了我的命。”
她不想再死第二次。
侥幸重活一世,没有人能够保证她还有大运可撞。
一口气说了那麽多话,嗓子不免有些发干,辛眠便抿紧了唇,沉默在洞府内蔓延。
她没再说什麽,站起身往洞府外走去。
这一次,脚步无比轻盈。
……
清风阁。
许久没有来找过齐云间了,印象里昨日似乎是秦姣师姐去看她时替师尊捎话来,说有些婚事相关的事宜要与她商讨。
是了,她无父无母,齐云间是她唯一的长辈,对婚事格外上心。
踏进阁内时,齐云间皱眉挑选着喜服。
眼见辛眠进来,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摆手招她:“来来,小徒弟,你来帮为师挑,为师是觉着都不错,总不能穿两件在身上吧,那不惹人看笑话啦?”
辛眠听话走过去,身前这两件都不是太喧宾夺主的款式,颜色素净,区别在于一件前襟缀着红绸,另一件则是在袖口。
她略一思索,指着前襟那件。
齐云间倏地拍手:“咱俩想一块去了!其实为师心里也更偏向这件,那就它了!”
辛眠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本来想说那件一般,红绸上突兀地染了几滴雨墨,不如另一件金丝绣的好。
齐云间将衣裳收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完一遍,问道:“病好了?”
辛眠恭敬行礼:“是,已大好了,有劳师尊挂怀。”
“怎麽突然病了?”齐云间继续道,“我大致听谈盈那丫头说了些,她说你与那姓段的小子素来交好,松丘灯会上猛然撞见他与闻江血刃相向,双双惨死,一时悲恸以至于大病一场。”
“……是。”
“那段小子我见过,是个稳妥体贴的人,怎会突然……”
原本还在感慨,齐云间却突然话锋一转,“小徒弟,你近来闹出的动静可是着实不小。”
隐隐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辛眠一咬牙,郑重行礼。
“弟子恳请师尊相助。”
听到这句话,齐云间沉凝的面色倏地展开了,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不错不错,真是长记性了,看来在沉霜渊待的那段日子里的确成长了不少,你这小锯嘴葫芦竟真的不嘴硬自己扛了。”
“师尊既说过不怕受弟子连累,弟子便斗胆相求。”
“行了,也不用你求,消息早就按照谈盈那丫头说的放出去了,就算闻家人找上朝天阙要个说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谈盈说的话颠三倒四模棱两可,但齐云间多少也猜到了闻江的死是怎麽一回事。
报应。
很早就觉得闻江这个人太过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时闻菱在生辰宴上被折辱而死,闻江这个当父亲的竟从未出面替女儿讨过公道。
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
只是,他再次打量辛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