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鱼人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他扑进水中。
额头上流下的血渗进两只眼睛,视野迅速模糊,她什麽都看不清楚,头脑昏沉,也想躺进水里沉沉睡去。
好累啊。
轰——
突兀一声巨响,半边墙壁被不知名的力量从外面撞塌陷,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使得辛眠惊醒,伴随着持续的耳鸣,压在她身上的力量被稍稍冲散了些。
她咳出一口血,紧接着腰间环过一人的手。
辛眠听不见,也看不清,她徒劳张着被血浸红的双眼,而後脸颊一热,似是被人温柔地捧在掌心。
眼角湿热,有人在舔她眼周的血。
很快,耳朵里能听得见声音了,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她眨了下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卫栖山近在咫尺的脸。
以及在她眼尾落下的,心惊胆战的吻。
“对不起。”卫栖山哑声道,“我来晚了。”
方才他和岑友望早早离席,其实是辛眠传音给他,说无论周衍和白渊谁赢都不是好事,最好两败俱伤,她要他二人去解除禁地的封印,将里面的妖邪放出来威胁周衍。
禁地里的妖邪被关了太久,出来之後只认灵气,灵气越充足它们越兴奋,越疯狂,卫栖山与岑友望边引边躲,好不容易才将放出来的妖邪引向前殿这边来。
耳畔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
辛眠擡眼看去,只见奇形怪状的妖物乌泱泱扑向周衍与白渊,他们修为最高,周衍身上的气息又被禁地里的妖物痛恨数百年之久,自然成了箭靶,吸引无数尖喙利爪。
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各自招架。
周雪芥被岑友望从水里捞出,一身狼狈,他先是看看辛眠,又看向被怪物围攻的周衍,脸上全是茫然。
“这是……”
他看见有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妖追着周衍不放,当即就要冲过去救人,被辛眠拎住後衣领:“你看清楚,那是禁地里待了千百年的妖物,你去只能送死。”
“它们是哪儿来的?”周雪芥猛地扭头,问辛眠,“我问你,它们是哪儿来的?!”
“是我放的。”卫栖山道。
“还有我!”岑友望笑眯眯举手,“话说这阵不愧是我父亲亲手所设,单是解一处阵眼就要耗费我三成功力……”
周雪芥却只盯着辛眠,眼眶迅速泛红。
“你,你们,打算干什麽?”
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质问道。
“这还不明显吗?自然是要杀了……”
“杀了我父亲?!”周雪芥崩溃大吼,“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吗?在我们的大婚之日设局杀掉我的父亲??”
他抓住辛眠的肩,指尖抠进肉里,“辛眠,你告诉我,是也不是?!”
辛眠吃痛皱眉:“我没想在今天,是周衍先……”
“住口!”
周雪芥失声厉喝,分明是气势汹汹质问的一方,滚烫的眼泪却抢在所有人之前涌出眼眶。
太痛了,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他一直都坚信着,只要有他在其中周旋,辛眠与父亲的矛盾终有一天可以得到化解,他们能够坐在一张桌上其乐融融地闲谈,他们会成为一家人。
怎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想辛眠死,更没想过周衍会死。
就算他的父亲是这世界上顶厉害的人物,可禁地里那些妖邪是多少仙门前赴後继才成功封印的,而今被放出,滔天的怨气足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撕碎。
都不想活了吗?
周雪芥突然松开辛眠,又朝卫栖山与岑友望各出一掌,头也不回地冲向周衍那边。
辛眠亦是踩水猛冲。
白渊因与周衍缠斗许久,身上沾染了太多周衍的气息,发狂的妖物不停地往他身上扑咬,血腥气进一步刺激到这些妖物,他竟成了率先失去招架之力的那个。
身周围着数不清的上古妖兽,他佝偻的身躯已然直不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见辛眠走过来,他迟疑问道:“你……”
喉咙被发凉的手狠狠擒住。
数尺高的水墙拔地而起,将妖物隔绝在外,白渊以为辛眠想通了,打算随他回沧溟海,嘴角不由弯起微小的弧度。
“还笑呢。你身为族长,违反族规擅自离开沧溟海,我杀了你想必也不会被鲛人族怪罪吧?杀了你,再将我阿娘接回来便是,谁稀罕你那圣女之位。”
白渊表情一僵,颈骨骤然被极重的力道掐紧。
这丫头根本不是来救他!
白渊铁青着脸,挣扎着探手去抓辛眠的眼球,却在即将抓到前被扭断了脖子。
水幕哐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