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仲春,楚娴缠绵病榻半月,日日呕吐不止,靠着断续汤药与无尽怨毒恨意强撑病体。
穗青垂头丧气端药盏从屋内踏出。
门外,叶天士面色煞白,眼眶深陷满眼疲惫,见穗青摇头,叶天士面露惶然,一咬牙,疾步去寻四阿哥。
与福晋所居内室一墙之隔的书房内,叶天士一言不发,哭丧着脸匍匐在地,只无奈摇头。
屋内死寂,胤禛撑手于桌案前,委顿跌坐,指尖攥得发白,猛地戳进掌心,血流如注。
心内五味杂陈,痛苦振荡。
良久,他凄凄惨惨凝望紧闭屋门,沙哑嗓音,无助哀叹:“出府,拿药来。”
苏培盛一听到爷说拿药,登时如鲠在喉。
酸楚堵在喉头,嗫喏着唇,说不出话来。
说什麽呢?
爷竟心甘情愿作茧自缚,套在池峥皮囊之下,彻底万劫不复。
谎言迟早会被戳破,爷与福晋迟早要决裂。
这场错位孽缘,终只能以不堪收场。
爷与福晋,迟早会被阴差阳错的孽情吞噬殆尽,魂魄与血肉都将被凌迟,同归于尽。
幔帐内,楚娴已分不清黑夜白日,分不清春夏秋冬,甚至虚弱的无法离开病榻。
穗青红着眼眶,掀开幔帐,刺目的光线扎进眼眸,楚娴痛苦合眼。
“如何。。”她的声音虚弱轻飘,只两个字,就已耗尽气力,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穗青无奈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恐惧落下。
她此生最後悔之事,就是纵容福晋与池峥産生私情。
一个不留神,竟酿成致命苦果。
致的是池峥的命,还有姑娘的命,姑娘也已药石无灵,油尽灯枯。
姑娘有气无力轻哼,穗青小心翼翼抓起姑娘枯瘦嶙峋的手,替她把脉。
她手腕极其瘦弱,暴起的血脉纵横交错,将尸白手腕割碎。
“再查。。查。。。”楚娴气窒,为何完全查不到淑儿的真实身份?
这些时日,四阿哥除了上朝与到轮值的户部当差,就是入紫禁城内与康熙爷议政。
他日复一日的生活,孤寂而沉闷,枯燥无味。
他不去赴私宴,从不呼朋唤友纸醉金迷,更不喜游山玩水,沉迷琴棋书画。
四阿哥似乎没有喜好,不曾对府里哪个女子多看一眼,冰雕似的对谁都冷若冰霜。
几乎呆在府邸里不曾外出。
刻板丶沉闷丶无趣,讨人厌的闷葫芦。
淑儿到底是谁?
楚娴冥思苦想,淑儿就像只艳鬼,只在四阿哥只言片语中出现,再难觅踪迹。
“福晋,真有此人吗?您是不是记错了?朝中四品及以上文官武将後宅女眷,奴婢都已前前後後盘查五回。”
“有嫌疑之人只有太子妃与年公子之妻,可这二人与四阿哥全无交集。”
“年羹尧之妻叶赫那拉氏上个月初,缠绵病榻,估摸着熬不过明年入冬。”
“排除叶赫。。。。”楚娴语气笃定。
以四阿哥睚眦必报的极端性格,若淑儿是叶赫那拉氏,又命悬一线,他早已出手。
“太子妃,也不必查。”
毫无头绪,四阿哥这几个月安静的可怕,隐有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死感。
他到底在筹谋什麽阴谋诡计?
楚娴哀叹:“犀角香,去寻更好的来,去寻。”
“为何彻夜不熄,他都不来寻我,为何他不肯入梦寻我。。”
楚娴呜咽擡手掩盖泪眼。
“福晋,犀角香通鬼神只是传闻,您莫要当真,此香活血化淤,用多对身子骨不利。”
穗青苦口婆心劝谏。
“把剩下的犀角香都点燃,点燃!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