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楚娴绕过回廊,远远竟瞧见春嬷嬷领着梁世伯疾步而来。
“梁阿牟,您老人家怎麽来了?”楚娴扶着肚子,疾步上前。
阿牟是满语伯父的亲昵称呼,许久没听到娴儿唤阿牟,梁九功看着小家夥瘦弱脸颊,鼻子一酸。
“娴儿,别动,你别动,阿牟来啦,别怕。”
梁九功三步并两步冲到小娴儿跟前,搀扶着她。
“你们都下去。”
梁九功面上笑容愈甚,恨不能立即戳穿四阿哥用穷书生身份戏耍娴儿的龌龊事。
可目光落在娴儿隆起的孕肚,他咬紧牙关,强咽下耻辱。
“阿牟,您今儿怎地有空来瞧我?您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外头避嫌,不可与您太亲近,在紫禁城里,我都不敢朝您看。”
“这两日万岁爷下朝就去南苑围猎,李德全随行,我告假两日,恰好你阿玛来瞧你,我厚脸皮跟来瞧瞧。”
“娴儿,阿牟不曾逛过你府邸,今儿带阿牟见见世面可好?”
“好呀,您往这边走。”楚娴满眼雀跃,指着府邸後花园的方向。
二人说笑间,梁九功时不时指着一处处亭台楼阁,问她那是何处。
梁阿牟询问之地,都是楚娴不敢踏足的前院地界,她只去过四阿哥前院范围内的银安殿。
前院十丈范围内,她不敢踏足。
眼瞧着即将靠近危险戒线,楚娴不动声色,将梁阿牟往南边领:“阿牟,我带您去那边瞧瞧。”
“娴儿,四阿哥今儿个该是在休沐吧,我来都来了,你带阿牟去前院请个安再走。”
“阿牟,四阿哥定在书房里忙公务。。”楚娴为难攥紧梁阿牟袖子。
“不怕,阿牟带你去请安,别怕,乖孩子。”
梁九功压下狂怒,从不曾见过小娴儿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浑身都在恐惧轻颤。
四阿哥今日在毓庆宫议政。
昨晚四阿哥歇息在她屋里,她甚至连四阿哥今日在哪儿都不知道,真不知该说娴儿对四阿哥漠不关心,还是二人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四阿哥到底对小娴儿做了什麽?
眼见娴儿委屈地忍泪,梁九功深吸气:“走吧,去前厅瞧瞧你阿玛和四哥。”
“西北边潮湿嘈杂,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小阿哥着想,不能任性,今儿就让人搬去福晋正院住,我今日留下帮你拾掇正院。”
楚娴垂首,无奈应一句好,比起阿玛,她更怕梁阿牟。
前厅内,费扬古与五格沉着脸,见梁九功亲自搀扶腹部隆起的娴儿前来,父子两对视一眼,扭脸挤出笑容。
“奴才费扬古给四福晋请安。”
“奴才五格,给福晋请安。”
“阿玛,四哥!莫要折煞我,快些起来。”楚娴擡手间,穗青与羡蓉疾步将老爷与四公子搀扶起身。
“阿玛,四哥,家中出何事了?”楚娴心下忐忑不安,总觉得娘家有大事发生。
“没事,阿玛与你四哥下月初,要随御驾去木兰秋狝,今日与你梁世伯相约一道来瞧瞧你。”
“娴儿,羡蓉与穗青年岁不小,阿玛想与你商量商量,这两个奴婢带回去发嫁,阿玛再送更好的来伺候你。”
羡蓉与穗青垂首压下恐惧,她们心里明白,她们纵容福晋捅出篓子,回去必死无疑。
“阿玛,羡蓉与穗青尽心尽力服侍女儿,如今她们已入包衣旗籍,是四阿哥府邸的奴婢,女儿自会在府邸奴仆中安排发嫁,您不必操心如此琐事。”
楚娴恍然大悟,难怪今日羡蓉神情古怪,想必知晓要被阿玛发嫁一事。
费扬古压着怒意,盯着女儿的肚子不敢发怒。
本想委婉再劝,却被梁九功按住肩膀。
“娴儿说得对,娴儿,你这肚子忒尖,该是个小阿哥,恭喜恭喜。”
“男女都好,只要身子骨康健就成。”楚娴满眼柔情,轻抚肚子。
“娴儿,四阿哥今日可在府邸?来都来了,不如我与阿玛去前院请安。”五格负在身後的手掌,早已攥得指节发白。
“四阿哥这会儿估摸着在与幕僚商议政事,自家人不必如此客套。”楚娴赶忙推辞。
听到自家人,五格抿唇,费扬古咬牙,梁九功扬唇浅笑。
尴尬之际,苏培盛施施然前来。
“梁大总管也在啊,奴才苏培盛给费扬古大人与梁大总管请安,给五格大人请安。”
苏培盛屈膝见礼。
“小苏子,你年纪轻轻就是管事了?当真是年少有为。”梁九功俯身,亲自搀扶起苏培盛。
“梁爷爷您谬赞,若当年没您提携一把,奴才说不定如今还在太妃宫里当洒扫小太监。”
“是你自己争气。”梁九功对苏培盛印象深刻,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子拧劲儿与狠劲,与他年少时颇为相似。
是以,年幼的四阿哥甄选随侍小太监之时,梁九功恰到好处提携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