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娴缓缓坐起身来,起身去耳房里更衣。
不巧,那人正在洗脸。
楚娴扶着肚子,假装没看见,转身,不理他。
身後传来那人远去的脚步声。
待他彻底走远,楚娴转身瞧见屏风已撤去。
恭桶盖子掀好,她扶手的架子摆好,洗手的铜盆里装好热水。
回到内室,婉凝正在吃包子。
“娴儿,你还真别说,四贝勒的厨艺比我小厨房里的厨子更好,回头让他把这羊肉煎包的配方写给我可好?”
“还有这酸黄瓜,酸脆清甜,你再让他多腌制一罐送给我可好?”
“你自去寻他。”楚娴怏怏不乐,一筷子戳中煎包,心不在焉吃起来。
“娴儿,我说句公道话,他认识你之时,也不知你真实身份,你二人算是半斤八两。”
“後来他先知晓你的身份,却爱重你,不敢戳穿,堂堂皇子为爱低三下四当见不得光的男外室。”
“娴儿,我知你也喜欢他,为何不敞开说明白?”
楚娴摇头:“说不明白,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在池峥面前能做的事情,却不能在他身上做。”
“池峥与他是两个人。”
楚娴怅然若失:“别再说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无需与他推心置腹,谈情说爱。”
她不敢打破如今的局面,与池峥亲昵的举止,她在那人面前做不出来。
想想就膈应。
一想起她在池峥面前近乎没有秘密,甚至与池峥一道商议如何击垮那人,她就无地自容。
她像个傻子似的,那人明知她的身份,却装腔作势看她犯蠢。
他一定觉得她是个大傻子。
楚娴越想越羞耻,捂着脸,不敢擡头见人。
“婉凝,我是不是像个大傻子?我在他面前说出那麽多对他不满的话来,他定觉得我是个傻子。”
婉凝将剥好的鸡蛋递到她面前。
“你的确是傻子,所有人都看出他爱慕你,唯独你是睁眼瞎。”
“他也是大傻蛋,藏着掖着不敢坦诚相待。”
“我希望是真瞎了,眼不见为净也好。”楚娴慨叹。
“小家夥,可别学你额娘冒傻气。”婉凝伸手轻抚她隆起的肚子。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子,最是克己复礼,也最癫狂,一旦遇到心爱之人,定会生死相随纠缠不休,你瞧瞧大清那几位帝王,几乎都是痴情种子。”
“就连康熙爷如此英明睿智的圣主,都曾做出将赫舍里皇後的棺椁安放在乾清宫,与皇後尸骸共寝的荒唐事。”
“还有直郡王,以诞育嫡子为借口,独宠了大福晋十年。”
“富贵人家方能出情种。”
“你与四贝勒之间的羁绊,第一眼就已注定,说不清道不明,否则为何会在芸芸衆生中,一眼看中池峥?而非张三李四。”
婉凝侃侃而谈,楚娴轻叹:“婉凝,倘若八爷今後免不得纳妾,你还会觉得嫁入天家好吗?”
“天家夫妇,一旦动了情,有情爱牵绊,定会痛苦万分,你该知道。”
婉凝默然不语,垂头丧气:“别说了,其实我也怕这个。”
“池峥与他最大的区别,你现在能否感同身受?”
“我知道了。娴儿,可你要的独一无二真情,世间又有几人能给?哄骗你一时容易,可他能坚守初心一辈子吗?”
“都想好了,色衰而爱弛,待人老珠黄,胤禩嫌弃我那日,我眼不见为净,搬去庄子上住,总之不能让那些年轻貌美的贱人到我面前得瑟。”
婉凝哽咽:“到时候若你也过的不如意,我们一块去庄子,互相作伴。”
门外,苏培盛越听越害怕,八福晋方才在厨房里还答应好好的,此刻却在撺掇福晋今後离开府邸。
什麽色衰爱弛?爷若看重美色,哪儿还有平平无奇的林姝什麽事儿?
苏培盛将目光落在竈台边正忙着午膳的四爷,愈发觉得爷委屈。
“福晋,奴才说句公道话,爷钟情的是姿容平平的林姝,而非美色,何来色衰爱弛之说?”
婉凝偷眼瞧见娴儿吃瘪,低头不语,掩唇陶侃:“苏培盛,莫不是你家爷觉得林姝丑陋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哎呦,八福晋您就饶了奴才吧,我们贝勒爷这会子正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当厨子,为福晋和小主子洗手作羹汤,他什麽也不知道,是奴才多嘴。”
苏培盛咬着牙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务必让里头二位难缠的主子听着脆响。
“爷对福晋的心思,前院上下奴才看得真真儿的。。”苏培盛还想为爷多说几句好话,却被跋扈的八福晋打断。
“行了行了,你这张利嘴切下来都能当刀子剁碎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