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锦衣卫加重三分语气,“车内有女眷,请您不要再喧哗,此事我会转告三爷,告辞。”
“……女眷?”
宋穗闻言,不可置信握紧牙笏,可……这的确是三爷的车……三爷何曾允了他人入车?
她从未听说徐季柏和谁家女儿走得稍近,到底从哪冒出了这麽个不入流的乡野丫头。
不行,她得把这人找出来。
马车驶远,孟茴才稍敢大声喘气。
她小声问春和:“宋……你知晓谁家的?”
春和:“宋侍郎家的小女儿,听王婆子说,近日在议亲。”
“议亲?”孟茴微扬声调,“那为何还要寻三爷。”
“想来是对婚事不满?三爷名满京城,女子心悦也是寻常吧……”春和说,“不过小姐,您与三爷走太近,想来老夫人丶何夫人那儿该不高兴了。”
“她们又不知道。”
“老夫人,镇抚司遣派人来了。”小厮附耳在首座老夫人边说。
老夫人本姓周,随着年纪上涨,下脸皮耷的很长,从眼睑到唇角,拉出很深的褶,额间戴鹿皮抹额,穿老色夹子,不动声色。
她说:“请进来。”
话音落下,下首何夫人丶二夫人都止住了交谈的声音。
周老夫人乜何夫人一眼:“听哥儿回来了?”
“……还未。”
“哼!没规没矩。”周老夫人早从婢子那听说徐闻听提前离开,斋饭也不曾用的事。
她自然气,气徐闻听对自己的事不上心,祈福都不去,谁保他丶国公府平平安安?
婆子适时上去劝诫:“老夫人不若去眯会子,您一夜未眠……”
“是啊母亲,您身子可如何吃得消,三爷恭顺,若是知晓您等他一夜,定然内疚心疼的,到时候反倒不好。”何夫人附和一道劝。
二夫人把一群人的鬼胎看得清清楚楚。
国公府三房,大房是周老夫人嫡亲儿子,二房非她所出,只记在她名下,定然是亲疏有别,三房徐季柏,虽是周老夫人亲生,却不知什麽缘由自幼不在国公府长大,关系尴尬。
何夫人满心算计家産,生怕徐三爷和她儿子争了爵位,此刻自然满心希望老夫人赶紧消了气,翻过篇。
她干脆不说话,只笑盈盈地点头。
周老夫人没接何夫人和婆子的话茬,面无波澜地坐在八仙椅上等锦衣卫。
片刻,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从远及近。
飞鱼服丶绣春刀丶黑面皮。
他走进来,向一干女眷行礼:“给老夫人请安。”然後冲何夫人二夫人抱拳。
周老夫人封一品诰命,他给周老夫人行了大礼。
“大人快不要折煞老身,快些起来。”周老夫人声量和煦,平易近人地说。
她语调很随和,听着就叫人心生好感。
锦衣卫道:“突然叨扰,三爷听小五说老夫人在等他归家,命臣来报声平安,一切都好,朝中事物繁忙,就先回文渊阁了,请老夫人早些休息,莫伤了身子。”
话音落,四周寂静。
何夫人和二夫人心思大差不差——
这徐三爷最是知礼明礼,国公府家训百馀条倒背如流,如今深陷危机,老母担忧,竟连平安都不回来报一个?
周老夫人显然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沉默良久:“你可在三爷身边瞧见女人了?”
锦衣卫一愣:“女人?三爷身边向来无女人。”
话毕,外间传来几道报声,屏风後冒出个瘦小身影:“回老夫人,孟老夫人来报了,说二姑娘昨夜就到了家,但归家太晚,并未报安,拖到今日。”
“昨夜?”
“是,三爷说,他与侄媳同乘于理不合,另遣了车送二姑娘主仆,没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