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出,这堆东西是来自今日西街的首饰铺。
孟母在她身後,哑然:“这小公爷真是……”
孟茴毫无波澜。
徐闻听最惯用的手段,就是用他完全不缺的东西,轻易包装成所谓真心,去置换,就好像再闹就是你的不对一样。
孟茴没说话,随便打开一只盒子,里面是一条苍绿色缠银丝圈,她今日看它第一眼就觉得,它很像她前世喜欢的那只戒指,不免得多看了两眼。
当时东家原想给她拿,却被徐闻听叫去拿几块崭新的布匹了。
徐闻听晃着布匹说:“孟姐姐喜欢这个颜色对不对?”
孟祈还真喜欢那个颜色。
孟茴越来越知晓,徐闻听前世婚前待她这疏漏那疏漏,婚後更是冷淡,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懒于应付她罢了。
“蒙蒙,这还真是你喜欢的样式。”孟母走过来,笑了笑。
孟茴平静盖上盒子:“阿娘,徐闻听您还不知道?不过就是全包下来,挑着送过来而已,凑巧被我拿到罢了。”
孟母噎了一瞬:“你有主意就好。”
初十那日,徐闻听来接孟茴上国公府。
孟茴打开房门,就看见五官炫目丶少年风流的一张脸,半是笑半是玩儿地看着她。
徐闻听指指院中日晷:“大小姐,您看看现在什麽时辰了?我等了你半个时辰。”
“谁准你进来的?”孟茴反问。
徐闻听:“谁敢拦我?”
两人一并出了府,车夫坐在前檐,两人上车。
这时候徐闻听才发现,孟茴根本没戴他送过去的首饰,便不满:“孟茴你还在生气啊,我那日真心和你道歉的,为什麽不戴我给你买的首饰?你不是很喜欢那只绿色银圈吗?我特地叫人放到最上面,你没看见?”
“你怎麽知道我喜欢?”孟茴蹙眉。
徐闻听一笑:“我看见了啊,你看我都说我是有关注你的……”
“所以你看见了,但是你视若无睹,对吧。”孟茴平静地看向徐闻听,“我也没有和你翻旧账的意思,但是你一直在提起。”
徐闻听眉眼寸寸凉下,“我……我当真在和你道歉——孟茴,你看我和谁这麽低声下气过?”
“你怎麽不去骑马?”孟茴转了话音,不想在那个事情上和徐闻听过多纠缠。
她记得徐闻听不爱坐车,总觉得这是女子家才做的事,男子就当纵马才是,所以他自从学会骑马之後,就再没坐过车了。
徐闻听说到这,声音有些闷,偏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小叔抽了我十五鞭,今天才刚能下床,放过我吧孟茴,真要再去骑个马,我就得被擡回国公府了。”
他说着,前倾身子,把衣领口往下拉了三指,“看,鞭尾扫了一下,锦衣卫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你活该。”孟茴嗤笑。
徐闻听看她肯笑,也松了三分气,“肯笑了?小叔对你比对我还好,啧,我在房中睡着呢,两个锦衣卫就进来把我拉走抽了一顿,抽完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其实觉得有点奇怪。
徐季柏是一个很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除非公务所需,否则他一向不分一丝眼神,怎麽会对孟茴的事那麽上心,还那麽维护。
他很轻地拧了一下眉,只当他想多了。
孟茴说:“我比你招人喜欢,他当然帮我。”
徐闻听挑眉:“是是是——前些日子祖母说我们的亲事要定下日程了,小叔还说她会帮着你,婚後也帮着你,他倒真是喜欢你。”
孟茴心口猛地一空。
定亲?
前世的定亲分明是在她阿姐去世之後,徐闻听为了报复,才松口娶亲,匆匆忙忙就将孟茴迎入府,那该是半年後的事了才对。
为什麽丶为什麽这一世反而提前了?
孟茴声音微窒:“你答应了?”
徐闻听道:“嗯,也没全定,就是说要提个日程了——反正我们是要成亲的吧,我就答应了。”
也就是说,还有她回寰的馀地。
但也不多了。
孟茴脑中,划过一道绯衣白手套的身影。
她庆幸还有徐季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