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好情绪,这才走进屋,满腹腹稿还没说,却发现阿娘不在屋里。
阿娘身子不算康健,常年做活的眼睛严重不能远视,所以平日里很少出门。
“我阿娘呢?”孟茴皱眉问。
春和迟疑:“大概……又是被杨夫人叫去了。”
见孟茴面色难看,春和立刻便拉住孟茴的衣摆劝:“小姐算了,您快出嫁了,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麽多年都这麽过来了……”
“都这麽过来了难道就是对的?”孟茴反问。
春和噎住,好一会才嗫嚅地说:“等出嫁就好了……”
“不会好的。”孟茴很轻地说,眼底有几分纵容的宽和,“就算出嫁了,国公府那等要面子的高门大户,难道就会为了一个孙媳,去针对孙媳的叔伯家吗?”
“万一……”
“不会的,别傻了,春和。”孟茴说,“有些事,你自己不在意,别人更不会在意你。”
孟茴包容地看着春和,教她。
这些事她明白得很晚,但好在还有机会重来。
说到二房寻孟母为何事,无他,要钱。
孟母本名陈吟,虞山富商陈氏二庶女,陪嫁颇丰,孟茴父亲尚在世时,官做得也不错,因此大房家底其实还算丰厚。
当初父亲未亡时,杨夫人就总以二房微薄的名义,求孟母接济,孟母心善,心疼二房一双儿女,基本都给了。
但父亲去时候,求接济就变成了要钱,正大光明地打起了孟母嫁妆的主意,隔三差五就以,府中仅靠二爷独木难支的名义,问大房要银两首饰,连带一双儿女都有样学样。
孟茴伸手把掌心覆在眼睛上,用力按了按,滚烫的温度让她清醒不少。
她并不是情绪很浓重的人,重活一世即便有恨,却也更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什麽国公府丶二房,她一个都不想掺和,只盼着远离他们,阿娘和姐姐都能过安稳日子便是。
可她现在忽然发现,解除婚约,就可以不用与国公府扯上关系,所以她能避则避,半句不想与国公府多言,生怕和国公府扯了半点干系。
但二房不一样。
无论这个亲事解还是不解,孟府都是她骨血里带着的东西,无从剔除,只能改变。
若想阿娘与她还有姐姐都平平安安,她必须要让二房再不敢得罪她们。
想到这里,孟茴放下手,眼皮周围薄而白皙的皮肤被她揉得通红。
“走。”
“去丶去哪?杨夫人那吗?”
“不是,去库房。”
孟茴前世在国公府蹉跎一年,虽然依旧言语单薄,但内宅之事看了不少,深谙对付人,就要让她自己犯错的道理,何夫人不知用这法子磋磨了她多少次。
沁心园的小库房以前存的是孟母的陪嫁,和父亲的私库,这麽些年早被二房一点一点搬了七七八八,还剩了一点皮子。
孟茴打开库房门,走进去。
里面是几架镂空木柜,前面已经空了,只有後面还零零散散摆着一些盒子。
她按记忆,快速走到倒数第二个木柜,找了几个,才找到她要的东西。
打开,是一只湖蓝色的手镯。
春和凑过来,想了一下忽然惊呼:“这不是大爷的那只镯子吗?”
“是啊,好看吗。”孟茴半笑不笑地说着,擡手将镯子带进手腕。
怎麽会不好看,她父亲到死,都挂念要把这只镯子送给孟母,说陈吟戴着一定好看。
春和讷讷点头,不知道说什麽。
“下次给祖母请安是什麽时候?”
“明日。”
孟茴了然一笑,倒真是都帮着她。
前世她与祖母并不亲厚,自从父亲和祖父去世後,祖母就深居简出,对家事不闻不问,孟茴自然也觉得,她偏帮着二房。
可直到孟母去世,孟茴被桎梏在国公府不允见人,祖母抛了一辈子没低过头的脸,换得孟茴回家给母亲奔丧时,她才知道祖母待她的怜爱,才知道父亲去世,对祖母伤害有多大。
孟茴很轻地眨了一下眼,左手不自觉的在手镯上摩挲。
二房那麽贪婪,能受得了大房居然还藏了这麽贵重的东西吗?
孟茴等了半日,直到天色昏暗才看见回来的阿娘,因为视物问题,她走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