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了笑容僵住。
马车从面前缓慢驶过,透过小轩窗,她对上孟茴那张,浓艳倦怠的脸。
很轻丶很轻地看了她一眼。
不言寺在城外山间,从孟府到那,驶马车莫约一个时辰。
等三人到时,国公府衆人已经在候着了。
孟茴下车时,一擡眼,便对上徐季柏淡漠的视线。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官袍,似是从宫中出来,便直接赶到这来了,一双白手套紧紧扣在内衬,浑身只露出下颌到衣领的三指宽皮肤。
但那视线只停留了一瞬。
大抵不能叫停留,只是碰巧对上。
孟茴移开目光,环视一圈。
诚如徐闻听所说,大房二房的两位叔叔都没来,只来了何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徐季柏徐闻听。
连徐慕好都没见人。
问了才知道,上次被三爷关了禁闭,即便今日进香,也不准二夫人将人放出来,现在还在房中锁着抄家规。
“既来了,那便走。”徐季柏淡漠开了口,视线在立刻就径直往前走的徐闻听身上停了半晌,暗含警告。
徐闻听脚一顿,退到孟茴身前,那道视线这才收回。
孟茴看着走来的徐闻听,无声往後落了三步,拉远距离。
“他们说,那天是小叔送你回去的。”徐闻听头也不回问,自然也没发现,刚才和他勉强并肩的孟茴,已经落到身後几尺远了。
孟茴正出神,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指的是的是前两天徐季柏那事。
“嗯。”她应。
徐闻听随意一笑:“他倒是待你,比待我们还好。”
孟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吧,不熟。”
“行吧,娘让我们去求个姻缘牌。”徐闻听不太耐烦地说,说完不等孟茴回话,又自顾自烦闷捋了一把头发,“啧,无趣。”
孟茴了然笑笑。
徐季柏走在最前,似是而非地往後随意望了一眼。
收回。
他送了两位夫人进祈福殿,因着避嫂嫂嫌,便自己站在殿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片刻,小五解了绣春刀,大步走过来:“三爷,陛下传了口谕。”
徐季柏轻掀眼皮。
小五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阁老说,陛下的意思是,岭南那边可能要改制。”
徐季柏眼神微动,还没说什麽,里头就传来声音。
他擡眼望去。
就见何夫人手里拿了支签文,语气熟络地邀他:“三爷,抽支签文试试啊……这是宫里有事?”
徐季柏无甚兴趣地收回视线,淡漠吐字:“嗯,不必。”而後收回视线对小五说:“先搁置,晚些我进宫,文渊阁再议。”
小五应声离开。
见他们事像似论完了,何夫人便继而笑道:“就当抽个彩头,来都来了。”
二夫人也应和跟着劝,说讨个吉利。
徐季柏很少真的拂别人面子,尤其对待长辈和女子。
一如此时,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後,负手走进神殿。
签筒在桌上,何夫人身边,後面是一尊金塑佛身。
徐季柏走上前,倾身拿起签筒,上下一晃。
哒。
一支签跳出签桶,摔在桌几上。
徐季柏垂眸,不甚在意地拿起,却见上面用簪花小楷端正写——
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①
徐季柏指腹在签文背面拈了又拈,隔着手套,他感受不到这支签文的木质纹理。
他脑中浮现出那日在车上,因为他随口替徐闻听的一句找补,即刻欣喜起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