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要钱!”婆子牛眼瞪得滚圆。
“我欠了两百两!现在没有钱,那些人就要砍了我的手!你知不知道!”
“我给你筹。”
婆子抒发完,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走进来,亲昵扶起徐季柏: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谁也不要你,我养你这麽多年,我也是你的恩人了,生恩之後就是养恩,刘老爷说了,之後呢我就是他亲家母,你就是他女婿,你有他照应,在县里做官也顺当,做什麽要去考一个会试?你就是点小聪明,肯定是考不上的,还不如早点娶妻,还稳定一点是不是?”
“我要会试。”
“刘老爷的马车在外面等你。”
“我要会试。”
徐季柏再次重复。
婆子怒而爆发:“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赶紧给我走,刘老爷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了,今天就给我过去,再不知好歹,我就叫外面那群家丁给你捆过去!识相的就赶紧趁着刚放榜刘老爷高兴,过去哄着点,老娘还要再问他要一笔……草,那麽多钱就给我这麽点,和你那个死爹妈一样扣。”
徐季柏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在柴房里闷出了臭味。
他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婆子的肥胖的背影。
婆子拽不动他,回头看见他狼一样逼入绝境的困兽眼睛。
她嗤笑:“死狗。”
“我要去会试。”
婆子啪地甩了他一巴掌:“贱命一条!能娶到刘老爷的女儿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气!一条贱命还敢拦了老娘的富贵路!你还不如早点去死!”
徐季柏终于爆发。
他哐地把婆子推到墙角,抄起盯了半个月的镰刀抵在婆子眼前:“我说了我要会试,钱我会给你筹,你别逼我!”
“来啊杀了我啊!连你爹娘都不要你,是我把你养大,你这种白眼狼。”婆子去夺镰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这种货色还想去会试,我让你乡试已经是大恩了!”
镰刀被她夺过,哗啦在徐季柏手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刀锋夺柄间,徐季柏握着刀把,噗嗤捅进婆子的腹部。
声音戛然而止。
崔鹤一这麽说完,换了个姿势,啧了一声:“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浑身是血,我还以为他成逃犯了,还真是逃犯。”
孟茴指尖麻麻的。
她无法设身处地地去体会,光是听见婆子几个字眼,她就难受得想吐。
徐季柏只是想自己走出去。
明明谁的路也没挡,可偏偏谁都想斩断他的路。
孟茴抹了一把眼睛,委屈地说:“我下次再也不来宫极殿了。”
每次来都听见徐季柏不好的消息,她每次都很难过。
崔鹤一笑而不语:“还是送点礼物吧,徐季柏就是个……”
装货。
“就是个面冷心热的,没收到你的中秋礼,他指不定躲哪里难过呢。”
九月初八。
徐季柏仍旧没有收到孟茴的礼物。
他面色平静合上广西布政使的奏疏。
看向他:“可以,那就用你的名字上疏朝廷,给阁老和陛下过目。”
布政使迟疑:“三爷……”
此时,小五从外走进来。
他大步跨越门槛,行礼:“三爷,京城来人了。”
徐季柏料猜是孟茴的回礼。
他无甚表情地中断和布政使的谈话:“回吧。”
然後不等回话,领着小五出去了。
一炷香的路程,他片刻走完了。
披风掀地猎猎。
府门外,高大骏马丶披风。
徐闻听面容因为赶路而沧桑,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