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笑。”苏观卿立即绷住了脸,嘴角却还是上扬着。
走了几步,苏观卿又道:“搬家前你都是让阿乔住厢房的,如今怎麽让她住耳房了?要不我跟阿乔换一换吧?我无所谓屋子大小的,让她住我的厢房,我搬去耳房。”
姜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不成,眼下宅子大了,这人多眼杂的,她住我旁边,我有事儿好找她斟酌。”
她说着一侧头,就见苏观卿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往下掉了掉,这才意识到,苏观卿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住得离自己近一点。
她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狐狸眼也不由弯了起来,几乎就要说把书房挪走,让他搬过来。
可转念一想,她要是当真让苏观卿搬到自己的旁边,钟婉词怕就要过来跟自己抹眼泪了。
她晃了晃他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阿乔已经去找那皇嗣了,苏伯父留下的那些死士,你不要私下再联络了。如果他们来找你,你就打发他们去找阿乔。总之,以後,你别沾那些事情了。”
“我省得的。”苏观卿正色点头。
这是他们昨日商量好的,先稳住毛章,迟些时候再造一个皇嗣已死的假象给正统帝看,顺便斩断姜怀山同毛章的幻想,彻底让这件事成为不可能。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平平安安地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
“阿乔那边,当真能成吗?”苏观卿问道。他对阿乔并不了解,是以还是有一些担心的。
“我看问题不大,我爹他们都不懂经营庶务,家産用光了,便无以为继。这当口,唯有阿乔能从我这里拿到资助,她能力卓绝,又是忠良之後,毛章别无选择,必然会放权给她。我估计,不出数月,阿乔就能总览全局。”
至于阿乔的身份,她当日倒也没有瞒着姜曈与苏观卿。
“我娘的确是商氏的外室,我却不是商氏血脉。”
彼时苏观卿还懵懵懂懂地追问了一句:“那令尊是……”被姜曈掐了一下,後半句就咽了下去。
阿乔洒脱地笑笑:
“无妨,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娘之前的一个恩客吧?商老爷不介意多养一个拖油瓶,就把我也带出来了。只可惜我娘福薄,到底没过两年好日子,她一死,我也不好意思赖着商老爷,就自己去找生路。运气嘛,还不错,学了些本事,混到了如今。”
……
他们这边是意绵绵,玉生香,主屋那边却差点鸡飞狗跳。
钟婉词自从知道苏观卿搬过来了,就止不住地想东想西,可惜那时候姜怀山昏昏沉沉的,她只能按下情绪照顾丈夫。
好容易熬到第二日姜怀山稍微缓过来点了,她照顾着姜怀山喝完药,就开始算账了。
“这是怎麽回事?怎麽把观卿接过来了?还是你亲自去的!你忘了咱们是怎麽商量的了?”
“嗐,观卿一个人住,是要被欺负的嘛。”姜怀山半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
“那也不能把他接来这里!你没看到他跟曈曈的样子吗!”
她午後的时候出去,正看到姜曈与苏观卿并肩坐在後院假山旁的石凳上。
姜曈在说话,似乎兴致很高。
苏观卿含笑听着,整个人沐浴在黄灿灿的阳光下,显得柔软又放松。
“曈曈还喂他吃橘子!两个人你一瓣我一瓣的!”钟婉词将空药碗往桌上重重一磕,悲愤道,“成什麽样子!”
“我觉得,他们要是心悦彼此,咱们就顺其自然吧?”
钟婉词横他一眼:“如何顺其自然?观卿现在是贱籍!贱籍!不能与曈曈成婚的!”
“那可不好说,”姜怀山道,“说不定以後陛下大赦天下,观卿就不是贱籍了。”
“哪里来的大赦天下,你做梦呢!”她焦躁地原地踱了两步,“就算他不是贱籍了,他还看不见呐!他们日後要是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跟观卿一样看不见?”
“哎呀,我的祖宗,你怎麽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姜怀山一时头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
“你!你就是这麽当人家爹爹的吗!你一点都不为你女儿着想!”钟婉词只觉得这个丈夫当真是靠不住,眼圈一红,就开始哭起来。
“诶,你怎麽又哭了,”姜怀山的头更疼了,“那你女儿喜欢观卿,我能怎麽办?”
“这不是让你想办法吗!你要是不管,我,我带曈曈回娘家去!”
“好端端的,怎麽说这个。”姜怀山有些不耐烦了,他朝下一滑,整个人躺倒在床上,一副不想再搭理钟婉词的样子。
钟婉词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委屈,她一甩袖子:“反正你休书也写了,咱们正好两不相干!”
姜怀山终于有些慌了,挣扎着爬起来:“那个不作数,不作数的。”
“如何不作数的?你自己白纸黑字写的!”
“那不是只有你知我知吗?”姜怀山坐起来,去拉她的手,“这事儿你别告诉人,不就不存在了吗?”
钟婉词甩开他,在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地过了小半辈子後,她终于後知後觉地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靠男人是靠不住的。
她痛定思痛後,讷讷自语:“曈曈的事情不用你,我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