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我看到师父他……”
姜曈一挑眉:“冷静点,慢慢说。”
赵雀生定了定神,终于讲出了一句囫囵话:“师父回来了!就在门口!”
刹那间,姜曈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小雀生这孩子就不会对自己说谎,特别还是这样的事情,她依旧下意识斥道:“胡说,你师父在诏狱里,怎麽可能自己回来?”
“是真的,我刚跑出去,就遇见一个人,是师父丶师父叫住我,真的是师父,他叫我,叫我回来报讯,他丶他就在外面……”赵雀生心情尚未平复,说起话来依旧有些颠三倒四,但是姜曈已经听明白了。
她丢下手中正在整理的碎纸,快步朝门外冲了出去。
赵雀生也跟在她的身後往外冲。
及至跑到大门外,姜曈四下一看,第一反应是失望。
苏观卿没有在门口。
她甚至跑到了巷口,也并没有看到一个清隽高瘦,风雅无双的如玉公子,整个姜宅的大门外只有门槛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脏兮兮丶臭烘烘的“乞丐”。
听见脚步声,他艰难地站起来,“望”向姜曈的方向。
姜曈脚下一顿,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一张脸脏到看不清模样,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无焦,也依旧无尘。
“是……曈曈吗?”他哑着嗓子问道。
好像被人一拳头砸在脸上,姜曈鼻梁一酸,她猛地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他。
他瘦了太多了,姜曈触手处,只摸到一节一节嶙峋的脊骨。
“曈曈,别,我身上脏。”他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动,让我抱抱。”姜曈抱得更紧了,似是生怕自己一撒手,苏观卿便又会不见了。
赵雀生跟着跑出来,也没说话,只是乖乖巧巧地立在一边,一个劲地抹眼泪。
……
苏观卿的忽然回来,令整个姜府几乎是鸡飞狗跳。
仆役们被赵雀生使唤得团团转——
西厢房许久无人住,落了灰,得人收拾打扫;被褥枕头得拿出去拍一拍丶晒一晒;衣衫得重新洗过,熨过;得有人去请大夫上门看诊;竈房也忙活起来,照着苏观卿的口味开始做饭……
姜怀山听说苏观卿回来了,一时大喜过望,又听说苏观卿瘦得形销骨立,差点又要老泪纵横,擡脚就要去看人。
钟婉词拉住他:“观卿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会不会有什麽问题?”
“能有什麽问题?这必然是陛下大赦天下……”姜怀山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不是说要等郕王子成亲袭爵後才大赦天下吗?现在还早着呢。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便被钟婉词打断了思路。
“谁与你说这个!”钟婉词跺脚,“我是说观卿与曈曈之间……”
姜怀山道:“嗐,你还提这老黄历做什麽?曈曈已经许配给先帝遗孤了。他俩之间没可能了。”
钟婉词见他不开窍,急得不行:“就是因为曈曈已经许了人家了!现在观卿回来,万一他们俩之间有点什麽,到时候可怎麽得了?”
“你就是爱想东想西的,曈曈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姜怀山摆摆手,就往西厢房走。
钟婉词无奈,只好也搀着他,一同去看苏观卿。
两人走到西厢房,只见房门大敞,仆役们正进进出出收拾打扫,并不见苏观卿的身影。
“苏公子呢?”姜怀山叫住了一个仆役,问道。
“回老爷,苏公子正在沐浴。”有仆役答道。
姜怀山又四下看看,连寝间都看过了,也没瞧见苏观卿,遂问道:“在哪儿沐浴呢?”
仆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在大小姐屋里。”
“这不胡闹吗?!这谁安排的?长没长脑子?苏公子怎麽能在大小姐屋里沐浴?”姜怀山一听就火了,气得大呼小叫。
那仆役垂着头,碾了碾脚後跟,没敢答话。
“那大小姐现在何处?”钟婉词急问。
仆役咬了咬下嘴唇,似是不敢讲,然而在姜怀山与钟婉词的连连逼问下,只好硬着头皮,打着磕巴道:“……大小姐……大小姐在她自己屋里,苏……苏公子行动不便,大小姐在……在里面帮……帮他。”
“什麽?!”姜怀山大惊失色,钟婉词也吓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