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曈忽然冲着姜怀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爹去年的时候不是还恨不得弄死上面那位吗?怎麽现在变得如此听话了?”
姜怀山一滞。
姜曈站起来,将苏观卿也拉起来:“爹,娘,与小殿下的婚事,我会设法解决。你们就别操心了。”
她说完,拉着苏观卿,两人一起离开了。
姜怀山看着姜曈离去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後,他低下头,对伏在自己膝头,呜咽着问自己该怎麽办的钟婉词道:“不能再留着观卿了。他一日留在咱们家,曈曈便一日不可能安心待嫁。”
……
风拂柳被叫到主屋的时候,还有些懵,他在姜宅住过这麽长时间,还从未与姜怀山正式见过面,却不知今日忽然被叫来,是为何事。
他看向跟前坐在太师椅上t的男子,此人头发已经大片花白了,身体看起来很羸弱,甚至神情看起来也有些萎靡。
他在打量姜怀山,姜怀山也在打量他。
风拂柳看起来是个极漂亮的男子,不同于苏观卿那种如春日朝露般温和的气质,风拂柳有一种拂雪凌云端般冷冰冰的气质。
分明是地位最为卑微的戏子优伶,却似乎从来都不会讨好谁,就像是狂涛中的一支青莲,任由风吹浪打,也不肯弯下腰来。
姜怀山心下一叹,若非他举手投足间还留有一丝男旦的做派,光看他那个不卑不亢的神态,谁又能把他跟优伶乐户画上等号呢?
“我听说,你与观卿名为主仆,其实是很好的朋友。”姜怀山开口道。
风拂柳略一颔首:“不错,小人与观卿相识于乐班,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彼此照应。”
“观卿这孩子性子向来孤介不群,能交到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我也替他高兴。”
风拂柳不知道姜怀山到底想要做什麽,闻言只是笑笑,没做声。
“自从苏家出事,这些年来,观卿身边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这孩子过得实在孤苦,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心疼他。”姜怀山叹了一句。
“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苏家毕竟已经没人了。”风拂柳附和了一句。
“苏家是没有人了,但是观卿的母亲家,却还是有人的。”
风拂柳一怔,仿佛猜到了些什麽。
果然,就听姜怀山道:
“我不忍观卿继续孤零零地一个人,打算送他回他母亲的娘家去。那里总还是有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姜怀山看向风拂柳:“别人我也不放心,只能托风公子送他一程。”
风拂柳哪里还猜不到,姜怀山这是想要强行分开姜曈与苏观卿,他却不肯做这棒打鸳鸯的帮凶,当下忍不住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这寻亲之事,还得看观卿他自己是否愿意。不过老爷若是问小人嘛,观卿到底是瞎了,残了,这从小看到大的世交都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从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面的亲戚,只怕更会厌弃。还不如别折腾……”
话音未落,就见姜怀山忽然掀开桌上的一个匣子。
风拂柳拿眼一扫,见里面放着厚厚一摞银票,他眼尾跳了一下:“老爷,这是……?”
“所谓穷家富路,路上多带些银钱总是好的。就算是找不到那边的亲戚,这些钱,也足够观卿在那里安家了。”
姜怀山知道风拂柳是个爱财之人,之前姜曈让他带着苏观卿离开,曾经给过他一大笔钱,他回来後,那笔钱并没有还给姜曈。
後来姜曈入狱後,风拂柳就是带着这笔钱离开的。
姜怀山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但是他可以肯定那笔钱绝非小数目,不到一年的光景,风拂柳就能把这笔钱折腾没了,搞到自己饭都吃不起,不得不回来求助,只能说明,这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这样的人,是可以用金钱打动的。
果然,风拂柳一看这叠银票,就咽了口唾沫,眼神也有些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