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观卿接过来一看,是个木珠手串,看着挺普通的,不过散发着某种特别的木香。
他想起什麽,猛地擡头:“这是拂柳的东西?”
阿乔点点头:“他叫我给你的。”
“他……”苏观卿心中各种情感翻涌,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他人呢?”
“没了。”
苏观卿霍然擡头:“什麽?”
“前段时间,我刚接手锦衣卫,”阿乔摸了摸鼻尖,“有些人不愿效忠新皇……那时死了很多人。”
苏观卿万万没料到风拂柳会死,他颓然後退一步,他对风拂柳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感谢也有,怨怼也有,此时得知风拂柳的死讯,一时间,一腔情绪骤然踩了空,竟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
“他……可留了什麽话给我吗?”最後,苏观卿这样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阿乔摇了摇头。
……
苏观卿望着贴在纸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北宋陈容的《云行雨施图》。是襄王朱瞻墡送来修的。
姜曈已经进行了“洗”丶“揭”丶“补”三个步骤。
眼下来到了全色接笔的步骤。
苏观卿眼下看得见了,他不用姜曈给他口述画面内容,他可以自己看了。
这幅画并没有题跋,但是苏观卿阅画无数,自然能认得出这是谁的手笔。
画面上,两条苍龙盘蟠于沿岸高山之上,生动矫健,龙目圆瞪,旁边云雾翻滚,古树苍天,观者立于画前,就能感受到一种迎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画面中,岩石上有几处明显空白,显然是之前破损的,刚刚被姜曈补上,还有着画意空缺。
姜曈一样看了画面良久,方提笔蘸墨,她没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画,而是十分迅捷地运笔,在缺失处恰到好处地添上一笔,又用干净毛笔蘸上清水,在边沿晕染。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空白便被她填补完善了。
她并不停下,继续按照画面的需要,一个个将大大小小的空白给填补上了。
赵雀生就立在她右手边,大气也不敢出,看得十分认真。
姜曈修补完毕,方回头笑吟吟地问苏观卿:“如何?”
“用笔酣畅淋漓,简直天衣无缝。”苏观卿笑容和煦,由衷赞道。
严格来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姜曈动笔。
他曾在脑中设想过无数次姜曈提笔的样子,猜想过姜曈的水平,今日一见,姜曈这个以假乱真的手法,便是他自己都自叹弗如。
那边姜曈已经开始给赵雀生讲解要点。
师徒二人对着两条龙,比比划划,说得十分认真。
没有人留意到,苏观卿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痴痴地看着姜曈的背影,神色间竟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正好,今日得闲,你便将这幅画临一遍吧。”姜曈最後道。
“是。”赵雀生闻言,立即便去她的桌子上做好,拿出干净宣纸,预备临画。
姜曈打发了赵雀生,扭头看见苏观卿神色有些落寞,以为他也手痒,问道:“观卿,要画一画吗?”
她这一说,赵雀生以为有示范可以看,立即托着笔递给苏观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苏观卿正在走神,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书案前,手中也不知什麽时候接过了笔。
提笔落纸对他来说早已是刻进骨髓里的本能,他手腕悬空,就要下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毛笔却从他的指尖滑下来,杵到纸上,洇出好大一个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