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怨怪过曈曈?!前一世害死我的,是官府的那八十杖责,是姜曚的故意找事,与曈曈有何关系?整件事情里,曈曈是最无辜的呀!”苏观卿的声音甚至都拔高了少许。
“那你为何故意疏远阿曈?”阿乔见他表情不似作僞,不由也是惊讶不已。
苏观卿便露出几分苦涩来:“我疏远曈曈,是因为我知道她对我好,只是为了报恩,我不忍她如此委屈自己。”
“你觉得,阿曈是那种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的人?”阿乔难以置信地瞪视着苏观卿。然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真的是那样以为的。
阿乔大嚷道:“老天耶!苏观卿!你是第一天认识阿曈吗?她几时是那等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就算你是她的恩人也不可能吧?报恩的法子多了去了,哪至于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苏观卿被她这话震在了原地,他张口结舌地傻瞪着阿乔,只觉得自己一颗本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又活了过来,正猛烈地跳动着,就要撞碎他的胸腔。
“阿曈的确是想报恩不错,但是她也是真的心悦于你的。”阿乔简直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会闹这样的误会。
“此话……当真?”苏观卿的声音发颤。
“自然是真的,阿曈亲口告诉我的。她最开始把你救回来,的确只是想着要养你一辈子而已,可没想过要跟你有别的什麽。可情之所至,又是谁能控制的……”阿乔不满地看着苏观卿,“你居然会以为她是为了报恩才同你一起的!”
苏观卿心潮澎湃,一时又激动,又懊悔,竟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阿乔一见他这个表情,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故意疏远她,叫她有多伤心。”
“是我的错,我的错,”苏观卿听她这样说,不由心如刀绞,忙又问道,“她去了哪里?”
“抱歉,阿曈不许我告诉你,”阿乔摊摊手,“她说了,既然你都决定了,那以後,你们俩就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复见……”
阿乔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苏观卿居然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观卿,你这是做什麽?”
“阿乔姑娘,求求你告诉我,曈曈她去了哪里?”苏观卿说完就给阿乔磕头。
“诶诶诶,你怎麽这样,你先起来,”阿乔简直无奈,“你就是把头给我磕破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阿曈的。”
乔指挥使向来说到做到,唤来两个内侍,吩咐道:“今日苏侍讲该去验收田宅,你们陪着苏侍讲去吧。”
那两个内侍得令,一边一个,竟强行把苏观卿拉起来了,拽着他就往外面走。
苏观卿被拖到了殿外,眼见着就要看不见阿乔了,心中急切,挣扎起来:“乔指挥使!你就告诉我吧!曈曈她到底去了哪里?”
“苏侍讲可莫要喧哗,这是在宫里,仔细惊扰了宫禁,失了朝仪就不好了。”抓着苏观卿右手的那个内侍提醒道。
苏观卿心中焦急难抑,却又实在无可奈何,就这麽被两个内侍裹挟着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苏观卿就跟丢了魂似的,不说话,也不动作,到了苏宅,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负责交接的吏员,幽魂似的,往宅子里面“飘”。
负责交接的吏员傻了眼,看向那俩内侍:“这……”
那两个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先提醒过苏观卿的那个开口道:“苏侍讲久未归家,一时心潮难抑也是有的,乔指挥使让咱陪着苏侍讲验收,既然苏侍讲眼下无心处理此事,便由咱代苏侍讲验看吧。”
“诶!”那吏员正愁交不了差,此时巴不得一句,忙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田契与地契,“公公请看。”
这两个内侍,一个留在苏宅帮着验收,另外一个就回去找乔昭复命了。
——“昭”这个字,是阿乔当上指挥使後,给自己取的。好歹是朝廷命官,总不好一直没有名字。
乔昭还t在宫中。小皇帝在外面游荡一圈回来,正好听见内侍说起苏观卿这一路的行止,等内侍一走,他便道:“我说为什麽之前你要扣下给姜姨封赏的恩旨,合着就为了试探苏侍讲对她是不是真心?”
乔昭横他一眼:“阿曈是我至交,我当然得帮她把把关。你别看你姜姨精明,其实也只是个一心扑在书画修复上的痴人,哪里知道男人最是拜高踩低的,他卑微之时便顺着你,等到他飞黄腾达了,难保不会过河拆桥。”
朱见澄就冲着阿乔咧开嘴笑:“乔姨,我才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乔姨与姜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
“谁同你贫嘴,我先走了。”乔昭到底不放心苏观卿的情况,出宫往苏宅而去。
她是在苏宅後花园的池塘边找到苏观卿的。
苏宅的池塘边有个水榭,水榭下面的池塘中,有一堆突出水面的太湖石。
苏观卿就站在那堆太湖石上,风吹过他的衣衫下摆,颇有种水上仙人的凭虚之感。
然而乔昭可不懂欣赏什麽仙人之姿,她只知道苏观卿只要往前跨出一步,就会掉进水里,一时间,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
她运起轻功,风一般掠至水榭当中,唤道:“观卿!你别想不开!”
她一面劝,一面观察四周,见下面太湖石形状嶙峋,根本没有多的位置,自己要是跳上去,怕反而会把苏观卿挤下水,一时间,手眼通天的乔指挥使也有些束手无策。
苏观卿听见了背後乔昭的声音,他却像是反应有些迟钝似的,好半天才缓缓转过头来。
“观卿,你别乱来,阿曈的事情,咱们还可以商量。”乔昭见他转过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