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底一阵翻涌,她只觉她的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
她双眼猩红,紧盯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突然恶心重起。
她俯身想吐,却什麽都吐不出来。
痛苦让她击裂了面前的玻璃,血顺着纤细的手腕一路下坠,蜿蜒在她脚边,染红了她的白色帆布鞋。
“啊,血!”
从里面走出的女人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连遗落在洗手台的口红也来不及拿,一路尖叫跑了出去。
洗手间重归安静,她盯着手上的血迹突然就笑了。
但笑着笑着,又忽然哭了。
她抽泣擦拭着她的血液,像是要擦拭干净所有的污秽。
但她的血太脏了。
也太卑劣。
就跟那群人一样不堪。
越是擦拭就越是往外涌,越想撇清就越清晰……
“我不要这身血,不要……”
她像是压抑的猛兽,伸出双臂就猛地朝镜子又砸去。
“哐——”
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在逼仄的洗手间内响起,门外几位要洗手的小姑娘,看着眼前的血迹彻底吓傻了眼,站在原地大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闻声围堵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来人啊,有人在洗手间自残。”
本还在说笑于栀和童佳慧,一听发生点在洗手间,立马冲了过去。可现实还是按照她们不敢预料的那样发生了,她们所熟知的姜釉白像是发了疯,一遍遍用自己的血肉去撞击着面前的镜子。
“釉白!”
于栀喊了一声,身前的姜釉白浑然不知。
“她刚刚到底看了什麽啊,怎麽突然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光顾着和你聊天压根就没关注她到底看了啥。她的心理治疗不是已经结束了嘛,怎麽突然有自残现象了?”
“谁知道呢,算了,还是先拦人,这麽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于栀和童佳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姜釉白钳制住,谁知满目猩红的姜釉白压根就没了理智,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狠狠瞪着她:“放开我!”
“釉白,你别冲动!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于栀的这句话奏了效,姜釉白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有些茫然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低喃道:“你们会帮她吗?”
于栀和童佳慧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她到底指得是谁,但情况紧迫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会,我们都会帮她的。”
“真的?”
“我们什麽时候骗过你。听话釉白,我们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好不好?”
于栀的声音像是在哄小朋友,姜釉白乖巧点了点头,任由两人将她拉出洗手间。
然而没走几步,原先在洗手间吓了半条命的女人,瑟缩在对面男人怀中,指着姜釉白尖喊道:“老公,就是她!她就是个在洗手间自残那个疯子!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麽想的,自己不想活就算了,还要吓死别人,真歹毒!”
女人咄咄不停,本还算平静的姜釉白喘息渐渐加重,然不等她发作,就见于栀拦在她身前,厉声呵斥:“这位女士,我的朋友她只是刚刚受了点伤,有点应激反应,并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如果你因此受到惊吓,我替她向你道歉,但还请嘴上留德。”
“光嘴上道歉啊。”
女人身下男人不甘示弱站起身,嚷嚷道:“既然有病就老老实实在家养病呗,放出来吓唬别人算怎麽个事,瞧把我老婆给吓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赔的起吗?”
“就是,老公,这会儿我已经感觉到心脏不舒服了。”
女人娇滴滴一喊,男人立即拦住三人的去路,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婊子吓完人就想跑,没门!”
本还算冷静的于栀彻底炸了毛:“跑到关公面前耍大刀,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她擡手一劈就挡下男人扬起的巴掌,再一用力,男人就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
“于栀,别跟这种无赖扯皮,先送釉白去医院要紧。”
“但这条恶犬他总是拦路啊,不打白不打,你带着釉白先撤,我来收尾。”
男人哪想过于栀有那麽大的力气,站稳身就气急败坏又冲了上去:“妈的,你这个婊子竟然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这种,狗嘴里面吐不出来象牙的狗杂种。才学了一个词,就焊在牙上不松口,你骂词这麽匮乏,应该都是跟你爹学的吧。”
男人再次扑了空,就将攻击方向转到一旁看起来好欺负的姜釉白身上。
然而还没等他伸出手,他的整条胳膊就被死死握紧,额前阴影压过来,是一张满是阴鹜的脸。
“你他妈又是……”
男人话没说完,脸上就一阵火辣,只见原本还垂着脑袋的姜釉白,忽然擡起血淋淋的手。
男人定住了三秒,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人:“时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