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未曾想过,他有一天会无比怀念沈大小姐的吵吵闹闹。
若他早知如此,会不会在自己还做云公子的时候,多加珍惜一些沈小姐的吵闹和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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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坐在地上也不老实,他前前後後地晃着个身子,像个摇摇马似的。
“老言,你要是觉得,你媳妇这样就行,我不想多管闲事。”
言冰云倏地转头,却又觉得别扭,他僵硬的再次转头看向雨後庭院:“你有办法?”
范闲嘿嘿一笑:“有是有,估计你不会答应。”
言冰云以眼神表达对范闲的谴责:“你还没说。”
“成,那我说了。”
范闲拍拍袍子上沾到的灰,他站起身,学言冰云的样子背手站着。
听完范闲的话,言冰云沉默半晌。
范闲笑得贼兮兮的:“就算你同意了,估计言大人不会同意。”
范闲眼尖,看见言冰云背後的手攥得骨节发白,这人从来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里惊涛骇浪,那叫一个闷骚。
“要不我给你点时间考虑?”范闲煽风点火。
言冰云拳头攥得更紧:“我不需要考虑,如果内子同意,我不会出言反对。”
范闲问:“那你父亲那里怎麽办?”
“我来想办法。”言冰云简单回答。
“那成,这事就这麽着,过後你问问你媳妇,我走了。”
范闲转身要走,言冰云伸手拦住他。
“几个意思?”范闲挑眉。
“内子一向浅眠,不消半个时辰就会醒来。”言冰云干巴巴地说。
“所以呢?”范闲对言冰云话只说半句的习惯很无奈。
“你和内子说就是。”言冰云表示。
“啥?那是你老婆!让我说?我还要回家哄闺女呢!”范闲觉得匪夷所思。
“你的建议。”言冰云言简意赅。
有言冰云拦着,范闲只好重新坐回地上,耐心等沈婉儿睡醒。
言冰云真是第二个五竹叔,简直就是个石头脾气,范闲腹诽。
范闲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不时敲打着膝关节,心中算盘打得飞快。
罢了,他去就他去,有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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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范闲所言,睡醒不久的沈婉儿陷入沉默,与刚才的言冰云一样。
范闲继续给沈婉儿挖坑:“躲着不见人从来不是办法,就像之前你闭门不出,锦衣卫照样有法子找上你。”
沈婉儿擡起头,清凌凌的眼睛转了一圈,她看了看范闲,又继续低头沉默着。
范闲见沈婉儿脸上并无憎恶神色,继续说道:“主动出击才是硬道理,你要让锦衣卫断了害你的念想。”
垂下头的沈婉儿似乎笑了笑,她用近乎空灵的声音说:“我还能做什麽?我又不会杀人。”
范闲心想,大姐你是不会杀人,但自杀倒是行云流水,那天陈园里闹自杀,直吓得你家冰块脸老公丢了半条命。
这话不好当面说出来,沈婉儿现在受不得刺激。
于是范闲话锋一转:“我既然承诺你兄长保你性命,定会言出必行,你按我说得去做便是。”
听到范闲提起沈重,沈婉儿方才擡起头。
回想范闲所说,沈婉儿好笑的看着范闲:“范提司怕是在说笑,言家人不会同意您的提议。”
沈婉儿心想,说来说去范闲不过是想利用她。
但范闲想从她身上得到什麽,沈婉儿猜不到。
她还有利用价值吗?沈婉儿觉得自己没有。
范闲知道,沈婉儿嘴里的言家人指言冰云和言若海。
然而沈婉儿这称呼实在耐人寻味,一句“言家人”不免生疏。
言下之意,沈婉儿这个言家儿媳妇没把自己当做言家人。
范闲想,他只是负责让沈婉儿活下来。
人家的夫妻感情如何,属于私人问题,他不便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