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抹扎眼的颜色丶那头金色的短发丶以及那挺拔的身形……
绝对是他!
那个男人!他居然……跟到了警察局门口?!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再次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岸边纯的血液和呼吸!
民警後面所有“放松心情”丶“出去玩玩”的建议,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她的世界仿佛瞬间缩小,只剩下玻璃门外那一闪而过的丶令人绝望的紫色衣角。
他无所顾忌。
他甚至敢出现在警察局门口。
民警的不信任,与门外那个如影随形的恐怖存在形成了巨大的丶令人窒息的反差。
岸边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用一种极度惊恐丶近乎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劝她放松的民警,然後猛地转身,像是要逃离什麽看不见的魔爪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警察局的後门,融入了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之中。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稍微吹散了一些盘踞在心头的极致恐惧。她躲在一个昏暗的巷口,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几乎要炸裂的心跳。
冷静……冷静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呐喊,你不能再自己吓自己了!
她开始强迫自己用理性去分析,将那些可怕的丶超自然的猜想一点点剥离。
对……没错……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那个男人,他可能根本没那麽可怕!
他就是一个穿着人模狗样丶品味还有点骚包丶但内里其实是个有着严重恋手癖的变态而已!这个定义虽然依旧让人恶心,但比起“杀人犯”似乎更容易接受一点。
中午那双手……她继续推理,那麽白,那麽漂亮,一动不动地放在那里……怎麽可能是真人的手?肯定是个制作精良的模型!对!一定是这样!哪个凶手会蠢到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地拿出自己的“罪证”来舔?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还有他的体型……岸边纯回忆着那个男人的身影,看起来是高,但好像并不壮实,甚至有点偏瘦……说不定就是个纸老虎!只是看起来吓人,行为诡异,让人心里发毛,但本质上……可能就是个没什麽实际威胁的丶行为艺术般的变态普通人?
这麽一番“理性”分析下来,岸边纯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虽然那个男人的行为依旧极其诡异恶心,让人避之不及,但至少不再带有那种令人绝望的恐怖色彩了。
对,一定是我想多了……最近压力太大了,又被胖重的事和岸边露伴的警告影响了……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还是不打算立刻回家。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对危险的重新评估让她找回了些许底气,而更深层次的,是一种对自身状态的醒悟。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我有这身力量,跑得还飞快!真动起手来,对付那个看起来像细狗一样的变态,绝对绰绰有馀了!凭什麽要怕他?!
紧接着,一个更清晰的认识浮上心头。她忽然意识到,自从来到杜王町,住进岸边露伴的别墅,虽然经历了些波折,但物质上从未匮乏,甚至某种程度上被“保护”了起来(尽管方式很别扭)。这种相对安稳的丶甚至有些依赖性的生活,不知不觉地改变了她。
过了几个月有人兜底丶甚至偶尔可以任性一下的日子……她反思着,我的思考方式好像也变了。从以前什麽事都得自己扛丶必须坚强独立,变成了现在一遇到麻烦,第一反应总是想找别人帮忙——找仗助丶找亿泰,甚至刚才还想指望警察和那个不靠谱的岸边露伴……
不再像以前那样,习惯了自己去面对和解决困难与问题。
这种依赖性的苗头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她想起在意大利那些独自挣扎丶只能依靠自己的日子,虽然辛苦,但那份硬生生磨砺出来的坚韧和自主,才是她真正的铠甲。
不行!她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挺直了脊背。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股久违的丶充满力量和自主意识的决心涌遍全身,让她彻底摆脱了刚才的慌乱和无助。恐惧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准备主动迎击挑战的冷静和斗志。
如果那个变态还敢出现……她或会让他尝尝“女王”的拳头是什麽滋味。
岸边纯带着刚刚重新燃起的女王气势和满腔正义的怒火,正准备走出昏暗的巷口返回大路,眼角的馀光却猛地瞥见——一个人影正在巷子口不远处徘徊!
那身影在路灯投下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足以让岸边纯瞬间认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变态!他竟然还没走!还敢在这里晃悠!
这个臭变态!没完没了了是吧!
怒火瞬间冲垮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理性分析。新仇旧恨(主要是自己刚才被吓得不轻)一起涌上心头,加上对自己实力的重新评估带来的膨胀信心,岸边纯彻底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她甚至没仔细看清对方的衣着细节,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混蛋!”
她低吼一声,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巷子里疾冲而出,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拳,毫不留情地丶结结实实地轰向了那个正对着她丶似乎毫无防备的“变态”在路灯下模糊不清的脸
“砰!!!”
一声沉闷又惊人的巨响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开!
“呃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那个身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被打得双脚离地,向前猛地飞扑出去好几米远,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甚至狼狈地翻滚了两圈才停下,彻底没了声息。
岸边纯一击得手,稳稳落地,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和“为民除害”的正义感。
哼!纸老虎!果然不堪一击!
她迈开脚步,走上前去,发誓要将这个变态狠狠教训一顿,然後严正警告他离自己远点。
然而,随着她逐渐走近,路灯苍白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皱了的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粉色的针织马甲,下身是一条同样骚包的粉色长裤,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部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相机……
……?
岸边纯的脚步猛地顿住了,满腔的怒火和正义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地一下漏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