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飞快打断吟的话,“和我说说设备的事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劳驾尸魂界近期最恶劣的明星罪犯来“帮忙”?虽然他在这方面可能的确有些研究,至少要比吟能召集的人都专业。
吟其实很清楚,今天的实验不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在场找不出一个对现世科学和尸魂界灵力研究同时有足够了解的人。哪怕这个人只是能把鸡同鸭讲的双方专业名词翻译好,并能分辨出两个领域问题的主次从而抓住关键,事情都能运行起来。
想要在尸魂界找到这样的人其实也不难,吟相信技术开发局里会有不止一个满足条件的人才,但整个流魂街项目都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吟担心泄密,不敢堂而皇之把课题送去技术开发局。
至于身在现世的浦原喜助,把他偷偷弄进尸魂界倒是小事,可他目前在忙于恢复黑崎一护的灵力的研究,无暇其他工作。
而吟必须在中央四十六室发现端倪之前争分夺秒,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等不了浦原喜助。
……或许面前这位明星罪犯真的是项目当前能找到的最佳顾问。
吟深吸一口气,将目前遇到兼容性问题的设备以图纸和模型呈现,至于繁琐复杂的各类问题,直接用精神力打包好,就远程抛给始终和她保持距离的人。
蓝染接过问题包,闭上眼将它吸收到头脑里,静立片刻就再次睁开眼,径直走向吟做出的图纸和模型,还顺手用精神力搭建了一组方便开展工作的桌椅。
尸魂界第一卷王要加入她的项目开始攻克难关了,没有比这更让项目负责人高兴的消息。虽然此人同时是项目负责人纠葛多年丶分开时闹得很难看丶不久前还不小心在梦里误睡了的……前任(这个词不足以准确描述他们的关系全貌,但事到如今谁在乎呢?)。
吟也走向桌椅,在与蓝染隔着一个桌子的位置站定。桌子上比起她用精神力生成的图纸和模型多出了一份文件,那是她抛给蓝染的衆多问题,被他按照轻重缓急简略梳理,并标注上可能的成因丶或许有关联的其他问题导引。
“接下来按问题清单上的顺序开始模拟,灵子设备的部分由你进行。”
吟点点头,这感觉好像回到了虚夜宫,她再次成为蓝染的实验助理。只不过,当时她基本都在打下手,很少有承担今天这种重要工作部分的情况。
问题清单上的内容随实验逐步改变,衆多猜想被证实丶修改丶删除,不同颜色标注的新旧文字将大量留白占用。而模型和图纸也随之被调整。
在蓝染的把控之下,一切都有条不紊丶不疾不徐,他的态度与行动无不带给吟“事情都会被解决”的安全感,以至于吟与之相伴入睡的焦躁丶慌乱与怀疑都被抚平了。
吟从未像现在这样理解蓝染曾经那些对他赞不绝口的同僚与部下。
经过不懈的调试丶改造丶处理,用精神力模拟的组合设施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谁都没有欢呼,就像此前无数次试验的那样,吟和蓝染开始模拟不同气温丶天气丶灵压波动……等因素对设施进行检验。
依旧是通过。
“这个设计应该能行得通,但梦境和现实场景会有区别,参数要重新调整。”
连他都这样说,她基本上可以放心了。
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吟终于松了口气。思绪不再被设施兼容的事情填满,她也想起了其他事:“你不问我在做什麽吗?”
她刚刚把技术问题一股脑地从记忆里掏出来抛给蓝染,根本没透露这些麻烦得要命的东西都是用来干什麽的,而他居然什麽都没问就开始帮她解决问题。
“你想告诉我你在做的事吗?”
吟没有回答。
她不想,她原本完全没有让蓝染和自己的生活再次扯上干系的想法。
她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连多年前的旧物都焚烧殆尽了,可那条好不容易被灰烬划分的线却在一次次见面中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说上次是不知情造成的意外事故,这次又要找什麽借口?为了广大流魂街群衆做出的牺牲?她还没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也无法无视他的付出。在他为她解决一大难题之後,她今後仍然对他的一切全盘屏蔽是否对他太不公平?
可一旦思虑起这些理由,便是要她习惯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只是在梦里。而且,即使只是在梦里他也能实实在在影响她的现实生活。
吟尚未想出答案,蓝染已经换了个话题:“从梦境离开吧,你今晚的精神力消耗不亚于通宵工作。”
他大费周章再度闯进她的梦境,竟没有像从前一样紧紧攥住她不放,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复(而且仅限他想听的答案),反而轻轻揭过所有追问放她走了?
吟虽有诧异,却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就要关闭梦境。
“这样你会直接醒。”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阻止,而她被这称得上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与她産生肢体接触。不只刚进入梦境时他始终与她隔着五步远(好像怕她会生扑他一样),在此前漫长的实验中,他也始终不曾与她産生哪怕是意外的肢体接触。
可现在,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掌,力气不大,但食指和拇指同时扣着她的手腕,形成难以甩开的牵制。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只是用精神力模仿现实産生的虚假投影,可吟还是从这个小小的动作中意识到眼前人并非突然真的龙场悟道转性成功,决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只是……像仔细地藏起獠牙丶爪子和所有攻击性的凶兽一般,把那些曾经让她抗拒的特性压抑掩藏,可这些东西一直存在于他身上,是他的一部分,或许永远不会消失。
他放开了她的手,一张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床出现在她面前。
“晚安。”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自己转身离开她的梦境。
她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在梦境中睡着,她就会进入无梦的更深一层睡眠。
梦境再次成为她一人的王国,她从善如流躺进他用精神力做出的床铺,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今天的选择对于她个人而言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