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算是打了个圆场,然后她审视了一番乔晚,又往舒应那里一指道:“舒小姐和你年纪差不多,你就坐在她旁边吧。”
舒应一愣,随即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乔晚身上,或试探、或讥讽、或愤怒……而乔晚大方地迎向这些目光走过来坐下,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姿态气质却丝毫不输这些达官显贵。
方文瑾特地没让她坐在陆铭安身边,其实这桌上好几个小辈都和乔晚差不多年纪,方文瑾却让她坐在角落的舒应旁边,乔晚好像也并不介意,这让陆正清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于是他问道:“不知道乔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乔晚似乎被他问的一愣,然后大方地回道:“我爸爸妈妈都在老家,爸爸是工人,妈妈开了家饺子馆,她做的饺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呢。”
这桌上坐着的都是在本地颇有名望的大佬和家眷,实在没想到会听人炫耀自己家做的饺子,有沉不住气的小辈,忍不住发出笑声。
乔晚的态度却依旧坦然,笑着对陆正清问道:“陆伯伯还想知道什么吗?”
陆正清觉得今天的面子都被儿子丢光了,根本不屑再和这人多说什么,还是方文瑾吩咐佣人上菜,又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铭安从没和我们提过?”
乔晚看了眼陆铭安,陆铭安马上说:“半年。”
乔晚连忙附和着点头,这画面在众人看起来就是小情侣故意秀恩爱,于是桌上的气氛就更尴尬了。
陆正清拿起倒好的红酒,对旁边坐着的朋友感叹道:“哎,年轻人就是这样,刚谈了半年,就觉得要死要活分不开。过几年回头再看,不知道会觉得自己多可笑。”
谁知陆铭安道:“嗯,半年确实短了点儿,以后我要把她多带回来几次,时间久了,父亲就不会觉得可笑了吧。”
陆正清快把红酒杯捏碎了,碍于老友在场不好发作,咬着牙道:“吃完饭,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陆铭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乔晚则淡定地拿起佣人送过来的餐具,礼貌地道谢,好像这场风波和自己无关。
舒应一直低着头,感觉陆铭安似乎总把目光投过来,应该是在看自己旁边的乔晚,她很后悔不该留下吃这顿饭,不想抬头,连抬起胳膊夹菜都不想。
这时,她感觉旁边有人拍了她一下,转头发现乔晚朝她挤了下眼,小声道:“那个刺生很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生呢,你不吃可亏了!”
而她们不远处坐着的正是刚才打圆场那位叶总的女儿,她从小就认识陆铭安,自认为和他青梅竹马,没想到会被乔晚截胡,此时忍不住小声讥讽道:“果然是饺子店老板娘的女儿,连蓝鳍金枪鱼都没吃过,还真当自己是来蹭饭了。”
乔晚抬头,看着她微笑道:“既然是很名贵的食材,我当然要好好品尝和赞赏,这才是对食物最大的尊重。”
她顿了顿,特地加重语调道:“尊重这个词的意思,叶小姐应该明白的吧?”
舒应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看见叶小姐气得铁青的脸,她的胃口也变好了一些,开始学着乔晚的无所畏惧,任凭桌上刀光剑影,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好不容易把这顿饭吃完,舒应连忙和陆太太告辞,没想到往外走时,在花园撞见了独自一人的乔晚。
她站在花圃旁,正仰头看着花架上垂落的铃兰,乌黑的长发搭在修长的脖颈上,像一只仰颈的美丽天鹅。
舒应看得有些发呆,这时乔晚发现了她,笑着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舒应的脸有点红,低头“嗯”了一声,然后想尽量减少存在感地离开,谁知就在经过乔晚身边时,突然听到她惊喜地道:“你耳朵后面也有个胎记呢,看,形状和我的一模一样,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
舒应一愣,随即看向乔晚的耳后,果然发现和自己差不多的胎记,于是轻声感叹道:“可惜我没法像你一样优秀,成为你这样的学霸。”
乔晚眨了眨眼问:“你也是大学生吗?”
舒应点头道:“我在x大的舞蹈系,今年大一。“
乔晚一脸羡慕地道:“那你也很优秀啊!我可不会跳舞,更不可能靠跳舞进x大,以前我妈妈总说我,跳起舞来僵硬得像受了潮的家具。”
舒应被她逗笑了,紧张的心情也轻松不少,于是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铭安……他没有陪着你吗?”
乔晚叹了口气道:“他被他爸爸叫到书房训话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舒应咬了咬唇,又问:“陆铭安看起来很喜欢你,你和他会结婚的吧?”
谁知乔晚马上摇头道:“陆铭安不会结婚的,他很讨厌婚姻。”
见舒应一脸惊讶,乔晚解释道:“他说婚姻就是反人性的制度,两个人相爱应该是很纯粹的事,可婚姻是用社会关系、利益关系还有许多人为制定的规则把两个人强行绑在一处,就和他爸妈一样,他很讨厌这样的事。”
舒应从不知道陆铭安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乔晚却这么了解他,于是她低下头问:“那你会改变他吗?”
乔晚又笑了:“我为什么要改变他,我很认同他,人和人的关系为什么要靠法律来维系?你和另外一个人决定相伴一生,却要靠其他人来见证,靠一张证书去定义,这不是很可笑吗?”
舒应看着她脸上自信又潇洒的笑容,内心莫名涌上些酸涩。
她曾经不止一次偷偷想过,陆铭安会喜欢怎样的女子,直到今天见到乔晚,她才明白这就是陆铭安会喜欢的人:美丽、聪明、闪闪发光,他们就好像电影里所说的天生一对,让自己觉得羡慕又遥不可及。
后来她再次见到乔晚,已经是4年后的g市机场。
那时舒应刚演完《云端》半年,在机场碰上因工作短暂回国的乔晚,两人寒暄两句之后,乔晚问起她是否还有陆铭安的联系方式。
舒应犹豫了一会,告诉她自己和陆铭安没有联系了。
乔晚遗憾地耸了耸肩,然后笑着和她道别,而舒应做贼般收回目光,快步往前走,很快见到了在闸机外等她的贺谦。
贺谦是依照陆铭安的吩咐来接舒应登机,半个小时后,她会和陆铭安一同飞往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
陆铭安讨厌婚姻制度,因为讨厌婚姻里掺着的杂质,可舒应和他的婚姻却只源于利益、心机和谎言。
这就是她欠陆铭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