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虎杖悠仁抱着膝盖,蹲坐在小公园的石头上,臂弯遮住嘴巴,声音闷闷地说,“你太强大了。”
宿傩几乎怒不可遏地瞪视着胆敢对他生出怜悯之心却又肯定了他的强大的少年。
“强大到没有人能够在你身上施加‘束缚’。。。。。。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管你叫两面宿傩,但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四手四眼的鬼神,你只是因为与祂太像而被冠以这个名号而已。你曾说自己是个遭人忌惮的‘不祥之子’,有人曾真的理解过你的过去吗?”
“就像我说的,不以那些无人能敌的强大力量和伟大使命来定义你这个人,而是从那些更加微不足道丶更加脆弱的地方来好好看看你自己。连你自己都没这麽干过吧?”
身上拥有的束缚越少,越能称之为——自由。
宿傩因为强大而与束缚无缘,理想同理。
他们所在的地方下起了雪,皑皑白雪覆盖了街道,鼻尖吸入的空气仿佛都带着阵阵清冷的寒意。
胸膛中咆哮的火焰烧得更旺,可宿傩面上的愤怒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愠怒过後的空寂。
“那家夥如果不是双子,恐怕会变成第二个我吧?”
他在母亲腹中时吞掉了自己的同胞兄弟,独占了所有的营养才有机会从干枯的母体中活下来。作为异样的不祥之子降生,遭人忌惮丶蔑视丶虐待。他的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复仇,将腹中燃烧的诅咒之词通通倾泻而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些诅咒就会反过来燃尽他自己。
“不,”虎杖悠仁坚决地否定宿傩,“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宿傩嗤笑虎杖悠仁的天真:“你的傲慢滑稽得让人发笑。如果你对我的恨意仅此而已的话。。。。。。”
最後的诅咒之词并未脱口而出,但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我可是诅咒啊!!”
真正的领域之内,强行恢复第二只手掌的宿傩双手交握,展开弥虚葛笼中和虎杖悠仁领域内的必中效果。
通过持续结成掌印,宿傩可以维持弥虚葛笼对抗领域的效果不会像它的简化版——简易领域那样拥有被剥穿的可能性。
诅咒之王怒吼着用迟迟没有恢复的断臂向妄图用仅学成不足一个月的领域将他剥除的虎杖悠仁攻去:“你就在这里葬身吧!!!小鬼!!!”
——
虎杖悠仁的领域覆盖面积超越了一般领域的大小。
日照看着那巨大的黑色结界,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你的身体没问题了?”
五条悟擡擡胳膊,手臂上和腰间各有一条未消退的伤疤:“现在还是很疼啊,好像还有点发烧,感觉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揪出了一件外套扔到了他头上,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扯下来披在了身上。
日照继续说道:“看虎杖悠仁和宿傩的外貌,还有这不讲理的天赋,我都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麽亲戚关系了。”
夏油杰站在他们身後用手机和庵歌姬通话。
开了免提的手机被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通过电子设备传到战场上的是乐岩寺嘉伸的吉他声和庵歌姬甩动神乐铃的声音。他们的术式对象是钉崎野蔷薇。
位于五条家地下螺旋状的深井中,最後一根宿傩的手指被封印在了底部。现在它被绑在了钉崎野蔷薇的稻草人偶上,饱含着咒力的钉子同样深入其中。
“这样就丶结束了!!”伴随着钉崎野蔷薇发动【刍灵咒法】,在庵歌姬和乐岩寺嘉伸的增幅作用中,远程发动的“共鸣”击中了领域内的宿傩。
他的一只脚掉入被体内的伏黑惠溶解的影子里,从胸膛穿刺而出的无数咒力尖刺让最後的弥虚葛笼被解除了。
在这领域之中,术式被赋予了必中效果。
最後一击丶决定胜负的黑闪和“解”。
宿傩无法再维持肉|体的形态,被塞入灵魂间隙的“解”切断了他和伏黑惠身体最後的联系,让附着在黑发少年身上的诅咒寸寸剥离。
被拉伸的诅咒撕扯着灵魂,无处可去丶无处凭依。尽管被称作诅咒之王,可宿傩曾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死後尸身千年不腐,不像真正的诅咒那样在死亡後就灰飞烟灭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在千年前就已定下的终局。
舍弃肉|体,舍弃曾经的一切,在羂索的阴谋中以仅剩灵魂的姿态化身咒物,将自己的“诅咒”之名打造成流传千年的恐惧。
如今被剥离人身,还剩下的部分像是诅咒那样存在着。一如他诞生时的模样,异形丶弱小,是他最厌恶的样子。
虎杖悠仁踱步来到他的身前。
“怎麽说,宿傩?”
少年捧起诅咒之王最後的存在,眼中没有恨意,也没有怜悯,仿佛宿傩在他的心象空间中看到的都是自我想象的幻影。
“。。。。。。背负着身不由己的诅咒降生,能够活成什麽怪物全看造化。幸好我有爷爷。”
话不留情却口是心非,面目慈祥的老人出现在了虎杖悠仁的脑海中。他的身後有什麽人靠近,但他没有回头。
“宿傩。。。。。。重新开始吧。不是为了诅咒谁,而是为了与谁一同活下去。我不会原谅你,但即便谁都不会接受你,我会陪你一起活下去。”
“。。。。。。”宿傩瞥见了站在虎杖悠仁身後的那个人。
两个灵魂透过同一双眼睛注视着此世最恶的诅咒临终前的抉择。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不足为奇,为了最强者的尊严,亦或者是。。。。。。
“。。。。。。我接受了,小鬼。我会好好注视你们悲惨的死状的。”
日照歪头啧舌:“还以为你会坚定地选择诅咒着死去,为什麽会选择另一条路啊?算了,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从没搞懂过你们这些家夥的想法。”
他越过虎杖悠仁,去查看伏黑惠的情况。
“呃丶弥山先生?”虎杖悠仁有些畏畏缩缩地举手,他手里的宿傩快要消散得差不多了:“那个。。。。。。难道我要这样把他吞下去吗?”
日照回身直接掐着他的嘴巴把虚弱到说不出来刻薄话的宿傩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