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异色。
“这消息值五十两。”
说罢,把其中一枚银锭用扇子推回到宁禾面前。
宁禾没说什么,装回银锭,出了闻风楼。
她没有直接离开鬼市,而是去买了两份假过所和黄籍,过所上登记的目的地,是与秦国相反的交州。
又买了些干粮,宁禾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回头看了一眼鬼阁的方向,扬唇冷笑。
金玉刀敢做局害她,就要做好被追杀的准备。
她踏着月色出了黑市。
顺利出城,夜色里青山层峦叠嶂,白雾弥漫,影影绰绰。
她身形轻展,如夜莺穿林,重新回到寺庙塔底下的暗室。
刚进去就看到沈玉背着包袱,似乎准备走。
宁禾有些诧异,走上前开口询问:“你要走了?”
段沉玉轻声道:“追兵想必已经走远,一时半会不会回头,我想动身往秦国去。”
他抬眼看向宁禾,眼底带着歉意,“此去山长水远,若有缘分,他日或许还能再见。宁娘子保重。”
宁禾沉默片刻。
金玉刀说师父的死与秦国有关。
他的话确实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毕竟师父那个荷包上是秦国纹样。
师父或许和秦国有关系,她之前猜测过。
沈玉的意外出现,金玉刀的话,这些事冥冥之中凑到了一起,都在引导她去秦国。
宁禾觉得,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龙潭虎穴,她要去试试才知。
师父的死因是一定要查的。
持剑之人,没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她抬眼看着沈玉,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秦国,护送你到长安,但我要报酬,三百两银子。”
段沉玉愣住,随即眼睛亮了起来,“自然可以,别说三百两,只要安然到外祖父那,一千两也是当得。”
“有宁娘子同行,我可以放心了。”
*
宁禾和段沉玉踏上了往秦之路。
两个逃犯,都是不能见光的人。
二人风餐露宿,白日避开官道走小路,夜里宿在破庙或山坳,轮流值夜。
一路上,少年宽袍广袖,身姿翩跹,纵使青衫微皱染尘泥,通身气度仍似昆山片玉,不掩其光。
宁禾看着他临溪净面饮水,仪态若白鹤理羽,又低头看自己沾泥的牛皮靴,脏污的裤腿衣袖,简直郁闷。
这人怎么不似逃亡,跟出来游山玩水似的。
她随便洗了把脸,把水囊灌满后抱着剑,不耐烦催促:“快点。”
“马上来,劳宁娘子久等。”
少年玉面沾水,回首温笑,眼眸映着天光,如水中浸玉。
宁禾把继续催促的话咽回去,默默别开视线。
对美人总是多几分耐心。
谁叫她好色。
段沉玉爱洁,坐下要铺旧衣裳,能不踏污泥水洼就不踏,若是下了雨实在没办法,等到了河边也一定要清洗一番。
十天日子,只要路过溪流河水,他都会去沐浴。
虽食野果饮山泉,唇色仍若春樱含露。纵卧枯草宿荒庙,衣袂拂过犹带冷香。
此间狼狈,似乎于他这种世家子,不过是云烟过眼。
欣赏美人是一回事,但宁禾还是忍不住撇嘴,觉得他还是被追杀的不够狠,有工夫讲究。
*
雾卷暮色,星河浮霁。
山林满夜色,清风穿树过,遮天蔽日的浓绿叶片发出哗啦啦轻响,偶有乌鸦“咕咕”的叫声,阴森诡谲。
火堆噼啪燃着,橘红的火光在湿冷的空气里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