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雨打花飞,银芒如织,竟不知是剑光映雨,还是雨化剑光。
围攻者俱是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剑法。
那剑招时而如狂士醉饮,倾壶而泻,时而如美人醉卧,慵懒无力,但每一式皆藏杀机。
醉折花枝,飞雨乱红。
一名大汉举刀相迎,那剑尖却似蝴蝶穿花,在他刀身上轻轻一点,借力荡开,反手便刺入他肩井穴。大汉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变阵!”暗卫急呼。
话音未落,宁禾剑招已变。
她左足微旋,身形如风中摆柳,剑招忽快忽慢。
暗卫转眼死了大半。
余下五人见状,愈发不敢大意,刀剑齐出,招式狠辣。
雨越下越急,芭蕉叶被打得噼啪作响。
宁禾的蓑衣被划破,里头的黑色劲衫湿透。
暗卫里有个用枪的。
这人最开始枪法平平无奇。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等她意识到是圈套,已来不及躲闪,被一□□破肩头,随之有刀光劈面而来。
她仰身后滑躲过,剑招忽收,手腕一绕,剑在身前画出个圆,如含苞待放的荷花,将袭来的三柄兵器尽数圈住。
“叮”的一声脆响,三柄兵器竟被她剑上的巧劲带得互撞,火星在雨幕中一闪而逝。
宁禾不想久战,身形如燕,足尖点在石榴树细枝上,而后如流星坠地,朝余下二人猛攻。
暗卫大惊,挥刀去挡,却听得“咔嚓”的一声,心口的护心镜被剑搅碎,胸口爆开一朵血花。
地上躺着二十具尸体,青砖上的鲜血顺着雨水蔓延扩散。
宁禾剑尖垂下,血珠混着雨水,连成细线滴落。
她踏过一具具伏尸,靴子踩在血水里,发出轻微而粘腻的声响。
张重圆缩在墙角,看着那双越来越近,沾满泥血的靴子,抖若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宁禾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没有立刻挥剑。
张重圆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视线顺着滴血的剑寸寸上移。
闪电映亮夜空,斗笠下的阴影散开一瞬。
刺客带着银色面具。
他看清了刺客的眼睛。
沉静,明亮,却没有半分杀气。
人在绝境,总是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终于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你,你是醉花剑!”
十六年前,一名为禾如风的剑客横空出世。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后院,也没人知道他长相身形,年龄几何,是男是女。
唯独能看到的,是尸身上密密麻麻,艳丽诡异的桃花剑痕。
朝廷抓不到他,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世家大族风声鹤唳,富商巨贾草木皆兵,都想着抓到这个人收为己用,或凌迟处死。
只是没多久,这剑客就销声匿迹了。
张重圆没看到尸体上的花痕,但他想不到还有谁的剑法,能似醉挑飞花。
他从未想过,从父亲嘴里听来的江湖传闻,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
宁禾歪了歪头:“你认得?”
禾如风是师父的名号。
醉花剑也是师父的剑。
师父很多年没用过醉花剑法,死前才把最后一式传给她,并且交代她,不可在人身上留桃花剑痕。
这人怎么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