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钰说:“你有驾照?”凌槿君从兜里翻出驾照给他看了,“总觉得有哪天能用得上,就一直带在身上了。哥你别担心,我技术很好的,开车很稳。”靳钰打量他。凌槿君脸上是挂着笑的,叫他盯得久了,慢慢有些不好意思,“哥在看什么?”靳钰什么话也没说,拉开副驾上了车,这算同意了。凌槿君去了主驾,车子开出去,他没说谎,车子开的还真的挺平稳。靳钰的酒劲反上来了,闭着眼昏昏欲睡,车里没人说话,气氛沉默着。过了会,听见凌槿君轻声说:“我听说何阿姨去世了。”靳钰没有睁眼,回他:“嗯。”“哥难过吗?”凌槿君小声地说。靳钰:“你可真会挑问题。”凌槿君不说话了,安静地开他的车。“那你……”半天,凌槿君又开了口,“那你是要跟刚才那个姐姐结婚吗?”八字没一撇的事结哪门子的婚,靳钰本来是想这样回他的,但念头一转想起来这崽子之前的那些混帐话,心头一动,道:“嗯。”——哧!凌槿君猛地踩了刹车,车身猛烈晃了下急停下来。靳钰猛地睁开眼,多亏了安全带才没被惯性整个拍到挡风玻璃上去。虽然是夜深,走得又是没什么人的小道,但这样在市区马路中间急停是闹着玩的吗?靳钰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后视镜,瞧见后头没车才将提到喉咙里的一颗心咽下去,对着凌槿君骂了句,“发什么疯!”凌槿君双手五指紧攥着方向盘,没有转头看他,“哥真要跟她结婚?”“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靳钰说:“现在从我车上滚下去!”“为什么啊?”凌槿君忽然说:“阿姨都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结婚?”“……”靳钰侧了头,“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凌槿君少见的卡了壳,低着头接着说:“这种事我猜就猜的到,包括当时的安安也是,哥你明明根本就不想谈恋爱,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和她们见面?不就是因为阿姨吗?”靳钰有点头疼,叫他闹得,“这和你没关系。”“怎么会……”凌槿君说:“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哥的家人不是只剩下我了吗?阿姨都不在了,不是已经没有人再逼着你成家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急着结婚?你不觉得这样很不负责吗?”“我不负责任?”“哥你不这样觉得吗?你不爱她,也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哥你这样做不就是不负责任吗!”靳钰没想到他是以这个思路出发的,随口糊弄他,“我说过不喜欢她了?”凌槿君暗暗咬着牙,心想不能急,还不到时候。声音放低了,“哥喜欢她?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没必要。”车厢里光线昏暗,内后视镜中映出了凌槿君一双狠戾的眼。他使力攥着方向盘,有心想将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的那个人打晕绑回去,绑起来关到屋子里,谁也看不着。凌槿君磨着牙,在黑暗中将面上那层温良懵懂的假面皮一扒,曝出底下血肉淋漓虎视眈眈的真面目——可惜靳钰没能看见。凌槿君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还像靳钰认识的“小君”,“哥哥说真的?不是骗我的?”靳钰头疼愈演愈烈,不大想跟他在这种问题上继续来回掰扯,“开你的车。”凌槿君沉默了一会,隐在黑暗中的表情狰狞恐怖,柔声细语道:“好。”“我不问了,哥不要生气。”凌槿君将车开到楼下就走了,靳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话说都说到这了凌槿君心里也该明白了,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所有都围着利益转,扯什么情情爱爱天长地久那都是嫌日子不够苦非要自个找罪受——不明白也没办法,他没招了。靳钰捏着鼻梁,站在原地缓了半分钟,转身,上楼。又过几天,靳钰早上出门,门推了一半——没推动。外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还挺沉。靳钰心想这是哪个缺德的扔东西堵他家的门,下了狠劲用力一推,便听门外面那坨“东西”痛呼了一声。这人叫门板推得摔了出去,不过好歹门是能完全打开了。靳钰看清了外头那人是谁,皱眉道:“凌槿君?”凌槿君和年初靳钰在江边捡到他的时候打扮一样,只不过身上的外套换成了短袖,双肩包背着手里还提着个大包,像来投奔的倒霉亲戚。靳钰默不作声打量了他一会,“你怎么回事?”凌槿君勉勉强强站起来了,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说:“那天的那些亲戚找人来堵我,在我家楼下闹事,叫物业投诉了。房东说这样影响不好,叫我先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