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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sp;&esp;“以前我也喊过朋友来家里，但他们背地里笑话我家是贫民窟。所以我就开始讨厌所有人，跟那些一看就是混蛋的烂人打交道，直到你成了我同桌。你不嫌弃我笨，不嫌弃我脾气差，肯跟我做朋友。”

&esp;&esp;“……”陈柏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愣了愣，低下头去，眼角却立马红了。

&esp;&esp;张扬吸了吸鼻子，跟着低头，脚跟碾着泥地，直到将泥地碾出一个小坑，又看向白鹭。

&esp;&esp;“当初打你，是我不对，谢谢你不记仇。我知道我家跟你家不能比，你家干干净净，我家破破烂烂，但我还是邀请你来，因为我赌你不会背地里笑话我。”

&esp;&esp;白鹭觉得眼睛进沙子了，“其实我也被嘲笑过。小学的时候，同学给我起绰号，都叫我‘白鹭花’。”

&esp;&esp;张扬一愣，“……白鹭……花？”

&esp;&esp;“有种叫‘白鹭花’的植物。”白鹭解释。

&esp;&esp;张扬同陈柏然对视一眼，一扫刚才的严肃，嘴里“噗噗噗”几声，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esp;&esp;“白鹭花！哈哈哈哈……白鹭花！哈哈哈……”

&esp;&esp;“……”白鹭瘪着嘴，看他们笑得双手乱甩，嘴里重复着“白鹭花”，眼睛进沙的感觉消失了，这会儿只想杀人灭口了。

&esp;&esp;早知道不说了。可恶，真后悔。他腹诽着，扭头去看颜一行，又在颜一行嘴角捕捉到一抹笑意，更无语了。

&esp;&esp;笑停了，张扬缓口气，换回认真的神色，盯住颜一行。

&esp;&esp;“谢谢你，颜一行，直截了当骂醒我。我已经跟爷爷奶奶道过歉了。其实他们早发现我偷钱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以后我再也不会偷拿他们钱了。等我长大，我要努力挣钱，把钱还他们。我会挣到钱的。这次考试我考得还行。”

&esp;&esp;颜一行沉默地盯了他片刻，缓缓点了下头，“嗯。”

&esp;&esp;“暑假，要是有做不来的题，我能来问你么？”

&esp;&esp;颜一行抿了抿唇，眼睛看向陈柏然，“你可以先问他。他不会，再来问我。”

&esp;&esp;张扬笑了，“行，明白了，杀鸡焉用牛刀。”说完问陈柏然，“这句话是这么用的么？”

&esp;&esp;陈柏然笑着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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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离开张扬家，同陈柏然在十字路口道别，迎着七月初的晚风，走在回家路上，白鹭脑子里多留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露着黄色海绵的黑沙发，一样是淌着水的红色马桶刷。

&esp;&esp;张扬的坦率令白鹭的心情为之震动，过去他过着轻松自我的生活，从未想过要在十四岁时就下定决心，背负家人的期许，成长为怎样的大人。

&esp;&esp;这还是白鹭头一次面对深刻的苦难。张扬嘴里感谢的话，振聋发聩，神情坚定，白鹭无法视而不见。

&esp;&esp;所以……他该成为怎样的大人呢？

&esp;&esp;成为钢铁侠是不现实的，颜一行要他换一个能实现的梦想，那他该成为谁呢？

&esp;&esp;好难。又是一道好难立马想清楚的题。

&esp;&esp;和颜一行嘴角的那抹笑一样难。

&esp;&esp;白鹭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觉得胸口发闷，抬头却望见对面公车站旁的广告牌。

&esp;&esp;是云南翡翠的广告，代言人是跳孔雀舞的舞蹈家杨丽萍。精致的侧脸令她身上佩戴的翡翠黯然失色，只是身上白金两色的连衣裙，白鹭怎么看都觉得和杨丽萍不相配。

&esp;&esp;……成为服装设计师怎么样？

&esp;&esp;白鹭脑中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被自己吓了一跳。就算画画还可以，但给男人女人设计衣服这种事，怎么想也不适合他。

&esp;&esp;如此想着，白鹭将视线从广告牌上移开，心虚地转头，望向身旁安静并肩而行的颜一行，开口却是另一回事。

&esp;&esp;“好后悔啊，我就不该把绰号的事告诉张扬和陈柏然的。”

&esp;&esp;他这样说。

&esp;&esp;“本来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这下好了，被我自己抖出来了……你说，那两小子会不会把我的绰号宣扬出去？”

&esp;&esp;颜一行笑笑地看他，“他跟你发过誓，保证不说出去，不是么？”

&esp;&esp;“……虽然是这样，可他们俩发誓的时候笑得也太开心了，我还是很担心……”

&esp;&esp;“答应过你的事，就会做到的。不要担心了。”颜一行说着停下脚步。

&esp;&esp;白鹭嘴里还在碎碎念，“我被喊了三年的‘白鹭花’，都有阴影了，真不想再做什么狗屁花了……”

&esp;&esp;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颜一行没跟上来，回头去看，发现颜一行站定在电影院前没走。

&esp;&esp;白鹭一愣，倒着走回去，“你要看电影吗？”

&esp;&esp;颜一行摇头，指向门口的娃娃机，“答应过你的。”

&esp;&esp;“……”

&esp;&esp;白鹭越过他的指尖，看向人影憧憧的电影院里的娃娃机，转回来盯住颜一行认真的眸子，胸口某个位置，莫名颤了颤。